公共话语中的“纳粹法则”

公共话语之中难免会产生争论，因为不同的个体或群体，由于其立场、认同感和价值观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观点，这些不同的观点或许会在一定的场合中产生冲突。如果这些冲突不能有效地引导，那么，就会导致冲突升级，造成不可预见的损失。因此，社会学家达伦多夫得出一个结论，对于现代社会而言，建立在多元主义基础之上的社会生活本身就预设了冲突的发生，为此，社会的运转，必须依靠有效的冲突管理和解决机制，才能实现。而法兰克福学派的集大成者哈贝马斯，则提出“沟通行动”的理念，试图通过营造一个平等、尊重的对话机制，实现不同立场、不同观点和不同价值观之间的共处。但是，这样的一个“沟通理想型”，是否真的就能达到我们的目的？加州圣玛利学院教授徐贲提醒我们公共话语当中的“纳粹法则”，即不惜动用一切力量，去消灭辩论对手，让对手“收声”（shut up）。这一条法则，那是从公共政治辩论当中的“戈德温法则”而来，指的是，“当一个对立的讨论不断延展时，参与者用纳粹或希特勒来类比对方的概率会趋于1，也就是100％，简直没有例外”。这种论辩方式，说白了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消灭对手，那就都用，而勿论这种方法是否正当、是否合法、是否合情合理。最常见的极端手法，就是指责对方为“希特勒”、“纳粹”或者【在美国语境中被污名化的】“共党”。按照徐贲的解释，就是“随便把这类字词作为政治标签，用来抹黑对方，简单粗暴地给对方定性”。如此一来，辩论就被以一种假想的“胜利方式”终结了。贴标签的一方认为自己“真理在握”，应当从肉体上、思想上和声音上“消灭”对手。这样的一种论辩方式，令人想起了“文革”时期的红卫兵或者派别武斗当中的做法，“说你黑你就黑”，许多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扣上黑帽子”而遭到无情的政治迫害。对于正在变革中的中国而言，最需要进行民主启蒙的，或许不是所谓“法治”，不是所谓“宪政”，不是所谓“自由”，而是从内心里学会尊重、倾听自己的对话对手，哪怕不同意他们的意见。——耶鲁全球在线复旦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