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的新反恐方针

伊斯兰堡：当伊斯兰堡平民政府的选举作为巴基斯坦民主改革的一部分而被广泛接受时，它的反恐措施却引起了华盛顿的疑虑。出于对总统穆沙拉夫 (Pervez Musharraf)的由美国所支持的反恐军事行动的回应，由萨依德•尤瑟夫•拉扎•吉拉尼(Syed Yousaf Raza Gillani)领导的经选举产生的政府已经开始寻求一项更加平衡的政策；这一政策结合了武力与同受误导的极端分子进行“民间对话”这两种手段。华盛顿应当保持耐心，让吉拉尼恢复巴基斯坦反恐政策的合法性，而不是急于将这一政策判定为另一项注定要失败的举措。

对穆沙拉夫早前失败的“和平协定”的记忆，使得很多人担心吉拉尼的对话提议最终将会帮助恐怖集团恢复、重组并重新武装。这是一种可能，但是在得出任何肯定的结论之前，巴基斯坦新反恐政策中的多个方面还是应当得到仔细的考量。

尽管与抵抗组织谈判的努力被宣扬为伊斯兰堡新政权的一项大胆的新政策——吉拉尼称其是“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打击恐怖主义，但这并不是史无前例的。吉拉尼政府迅速指出了这一新举措与穆沙拉夫夭折的举措相比所存在的三点重要的不同：首先，“拒绝放下武器的人不能参与对话”；其次，谈判只面向那些可能接受和解的团体，而不是那些被杰出的巴基斯坦外交官坦维尔•阿麦德•罕(Tanvir Ahmad Khan) 称为“永远的斗士”的人；最后，谈判不会涉及释放被拘捕的恐怖分子；即使谈判失败，谈判也不会导致对恐怖组织永久放弃武力。

因此，吉拉尼实际上是在寻求离间根深蒂固的恐怖分子和它们的部族支持者。这一努力未必会成功，但在政治重组与经济协助的情况下，不尝试这一举措必然会导致反恐斗争的失败。

尽管与不满团体间的谈判似乎被包装成了一项崭新的、统一的举措，但实际上这一“民间对话”包括了不同政府机构——中央政府、省级政府、巴基斯坦军方或三军情报局(Inter-Service Intelligence)——与不同抵抗组织之间分别进行的谈判。这些谈话有着不同的渊源；一些是新开始的并归因于伊斯兰堡的新执政联盟或曾领导白沙瓦(Peshawar)省政权的新人民民族党(Awami National Party)，但大部分则更加久远，可以追溯到2008年选举之前。

例如巴基斯坦军方就已经长期介入与关键抵抗组织的谈判，以求对方释放在南瓦济里斯坦(South Waziristan)地区的拉玛(Razmak)和拉达(Ladha)要塞被俘的人员。相似的旨在分化那些在部族及定居点地区活动的极端分子的行动也已经在西北的边界省展开。唯一完全由当前政府主导的谈判则可能是近来释放“执行伊斯兰法运动”(Tehreek-e-Nafaz-e-Shariat-e-Mohammadi)领导人——苏菲•穆罕默德(Sufi Mohammad)的事件。这一事件可能是寻求南瓦济里斯坦地区和俾路支(Baluchistan)地区新和平协议的前奏。

虽然政府强调了“民间对话”并因此体现了重大的新倡议，但事实上大部分还是之前或多或少独立进行的谈判的延续。

最后，尽管对谈判的强调被视为新平民政府的创新，但巴基斯坦军方（包括巴军队统帅——佩尔韦兹•阿亚尼将军(General Parvez Kayani)）对这一政策也很是中意。美国对吉拉尼政权的怀疑则常常忽视这一点。

由于八年严酷的反恐行动，今天的巴基斯坦武装部队已经精疲力竭并且成为恐怖分子袭击的主要目标。巴基斯坦军队在大多数人眼中无效的军事行动中失去了数百名士兵，又在本国平民眼中失去了声誉，并由于牵扯进“华盛顿的战争”而冒着失去其明确目标的危险，其领导人目前正是谈判的推动力量，以求为自己争取到一些时间来从派遣行动的压力中恢复并重建军队作为国家机构存在所必需的国内支持。

因此，对谈判的新一轮关注并非来自于一些头脑不清的平民，而是来自于美国决策者所认定的反恐战争中最关键的合作者，同时也是巴基斯坦国内最具实力的国家机构。

这些事实一同表明了华盛顿应当对伊斯兰堡的新平民政权保持耐心。强调和极端组织对话无疑包含了巨大的风险，包括恐怖组织可以利用这一谈判提供的空间得到喘息，为新一轮的冲突做准备，并保证被拘捕的极端分子得以释放，或者以在巴基斯坦停止攻击为筹码来交换其对阿富汗、印度及美国的更多的暴力袭击。这些潜在危机中的任何一个都将不只损害巴基斯坦自身长期的安全，同时也会将其与关键国际伙伴的关系置于危险之中。

可喜的是吉拉尼政府意识到了这些危险。但是，他也同样清楚的认识到，不管这些可能是多么令人慌张，如果巴基斯坦政权总体上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战斗，反恐战争进一步扩大的危险则将是不可估量的。因此，在严格的条件下进行有规则的对话被视为一项为确保在穆沙拉夫反恐行动中所缺少的具有合法性的、更广泛的战略中的一部分。

伊斯兰堡新的民主体制因此为美国提供了新的机会来将巴基斯坦由反恐战争中的一个不情愿的盟友转变成一个坚决要击败那些穆沙拉夫有意忽视的恐怖分子的、积极的合作者。但是，为使伊斯兰堡朝这一方向发展，美国必须尊重与帮助加强巴基斯坦的民主制度，正如同它鼓励巴基斯坦积极参与反恐斗争一样。 只注重后者而忽视前者的策略最终将会一无所获。

美国应当因此给予巴基斯坦总理以规划其自己的反恐路线的行动自由，如此才能击破激进分子所散步的恶意谣言——反恐战争仅仅是针对穆斯林的另一次十字军远争。反而责备伊斯兰堡正在形成中的接触策略是没有任何助益的。美国必须安静地支持吉拉尼政权来展示其所主张的“民间对话”是如何有别于早年穆沙拉夫的注定失败的和平条约的。如果对对话新一轮的重视能够产生透明且可行的协议，驱逐或迫降巴基斯坦境内外的顽固极端分子，排除释放被拘捕的恐怖分子的可能，并有助于通过解除武装、重新融入传统社会来融合不满的部落集团，那么这项政策对反恐斗争的胜利所作出的贡献将远大于巴基斯坦军方过去几年中所采取的武力行动。

尽管无法保证这一尝试一定会成功，这一努力本身对当前巴基斯坦的政治演变仍然是必需的。只要在这一过程中不产生无法挽回的损失——例如释放被关押的恐怖分子，那么它就将保证恢复巴基斯坦反恐斗争的合法性。对巴基斯坦政府而言，如果未来它将被迫改变方针并采用武力，这一合法性都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