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前途渺茫的婚姻

经济史学家尼尔•弗格森(Niall Ferguson)是“中美经济体”(Chimerica)一词的提出者之一。但是他现在认为,中美两国业已融为一个经济体即“中美经济体”的观点,可能是一种幻想(chimera)。这并不意味着两国不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许,两国关系是如此之紧密,彼此间的纽带一旦松动就可能立即引发难以预测的不利后果。但中美经济体只是幻想的看法也的确引起了人们对中美两国集团(G2)这一构想的怀疑。的确,美国迫切需要中国继续购买其国债,而中国最希望的则莫过于摆脱美元为其带来的风险。然而,由于美国的许多高科技设备可能被用于军事领域,并由此导致国家安全问题,所以中国无法得到美国的许多高科技设备。北京方面必须谨慎处理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关系,以防其他贸易伙伴担心中国与美国一道寻求霸权地位。但最重要的是,中美联姻的观念之所以存在问题,是因为两国之间意识形态的分歧以及旧有的紧张关系可能会从根本上阻碍它们达成一致意见。——耶鲁全球

一场前途渺茫的婚姻

尽管目前有人夸夸其谈由中美组合来掌控世界新秩序,但这只是一种时机尚未成熟的想法而已
钱安达(Nayan Chanda)
Thursday, August 20, 2009
历史上的每一个时期 都会产生能抓住时代本质的新术语和缩略词。2006年年末,英国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和经济学家莫里茨•石里克(Moritz Schularick)杜撰了“中美经济体”这一术语来指称中美两国。他们认为,中美两国已经有效地融为一个单一经济体了。两年后,随着金融风暴的加剧, 美国经济学家弗雷德•伯格斯滕(Fred Bergsten)指出,整个世界应当由中美两国集团(G2)来管理。
当世界上第一个20国集团聚首华盛顿,讨论应对金融危机时,伯格斯滕杜撰的这个新术语 (G2)作为这一扩大了的俱乐部的核心而具有了新的生命。然而,尽管人们为G2这一新星感到欢欣鼓舞,但越来越清楚的是,G2不像看起来那么可行。甚至连 弗格森本人也开始怀疑他所创造的这个概念的有效性,并将其称为一种幻想。事实很清楚,当今的世界充斥着大量的利益纠缠,以至于无法由双寡头集团来管理。
最近,来自华盛顿和北京的一些事件和报告实际上可能让人们觉得,目前中美正逐渐共同管 治世界,但更可能的时共同领导世界。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访问中国时,选择淡化中国人权的问题。相反,她敦促中国继续购买美国国债。克林顿并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美国官员。美国财长蒂莫西•盖 特纳(Timothy Geithner)在首次访问中国时指出,“现在,整个世界都在注视我们的共同努力……以解决全球金融危机”。实际上,最近在华盛顿举行的中美战略经济高 端对话(China-US Strategic and Economic Dialogue)也强化了G2在行动这一观念。有些人甚至热切地期待两国合作迹象的出现,而另一些人(欧洲人和亚洲人)则紧皱眉头,在琢磨这对他们将意 味着什么。
但更为深入地检视美中关系,既可以降低G2支持者们的热情,也可以减轻担忧者们的焦 虑。虽说弗格森曾将中美共生关系视为世界的驱动力,但现在却认为两国的婚姻有可能触礁。尽管如此,离婚对于任何一方来说却都不是一种可行的选择。尽管中国 可能会担心其所持的美元的价值,但抛售这些美元只会产生使其进一步贬值的风险。
美国国务院前官员克里斯托弗•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e)指出,中美经济共生关系看起来更像是不得已而纠缠在一起,其中任何一方都不敢做出仓促行动,以免被对方拉下悬崖。这样的描述可能过于夸张, 但无疑的是,中国确实担忧,那8000亿以美元结算的债务会让自己无法脱身。中国欣然接受了盖特纳有关保持货币稳定的保证,但它也明显试图谨慎地远离悬 崖:使其外汇储备多样化,并开放新的市场。
尽管中国在某种程度上欣喜于自己作为世界经济共同管理者的新地位,但它也非常清楚被等同于霸权者的代价。果然不出所料,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于今年五月乘机飞行20小时,直奔布拉格参加第11届中欧峰会,并向欧洲领导人们保证:中国对G2没有兴趣。
不仅对欧洲人如此,中国也希望安抚它的穷朋友们。中国飞速发展的经济严重依赖全世界的 原材料和市场(资源愈是稀少,市场愈是收缩,便愈是如此),以至于它不能以失去第三世界的同志们为代价来加入一个排他性的俱乐部。温家宝不厌其烦地一再向 第三世界国家保证,中国将“永不称霸”,而且“同所有国家发展友好的合作关系”乃是一种双赢战略。
上述做法不仅是策略问题。中国领导人一直都很清楚,在战略和安全问题上的迥异将他们与 美国分得清清楚楚。因此,他们不太可能相信关于G2的高尚对话。中国乐见与美国建立经济和战略合作。但它一直明确指出,美国禁止中国向其购买可能用于军事 领域的高科技产品。对中国战略意图的质疑同样导致了禁售军民两用技术(dual-use technology),而最近中国在南中国海与美国海军发生的冲突,以及五角大楼所披露的中国武器计划则加深了这种质疑。
由此可见,G2只是一种时机尚未成熟的想法。鉴于既有的猜忌,以及当今世界日益增加的利益纠结,这也许永远都只是镜花水月。

钱安达是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出版部主任和《耶鲁全球》网站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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