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G20今后将成为奥巴马的奠基石还是绊脚石？

华盛顿：伊朗秘密核设施出人意料的曝光，给人们翘首以盼的匹兹堡G20峰会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此次峰会还是引人注目的，因为它确定了美国及其伙伴国家今后应遵循的新的经济发展方向。

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承诺将共同致力于摆脱全球经济危机，实现“强健、可持续及平衡的复苏”。此项承诺十分重要，因为如果奥巴马总统未能兑现承诺，将可能导致美国同中国、欧洲各国及其它盟国之间的新冲突。反之，遵守承诺则可能使奥巴马与国内的民主党盟友发生分歧。

在探讨奥巴马此后所面临的棘手问题之前，先总结匹兹堡峰会的主要成果可能会有益处。此次峰会的主要成果包括：

          •世界主要经济大国承诺：重新平衡其经济模式和评估各自所做的努力；

•承诺全面改革金融监管体制，对主要金融机构，尤其是那些被视为“规模太大不能倒闭”的金融机构，设定新资本要求（capital requirement），遏制轻率举债行为，规定资产流动性的最低限额（liquidity minimum），并设定高管薪酬上限；

•重申了往届G20峰会拒绝贸易保护主义的立场，并缺乏诚意地承诺今后要拓展全球贸易；

•通过承诺削减促进能源消耗的政府补贴、向贫困国家提供发展援助以减少这些国家的碳排量，各国就推动今年12月在哥本哈根举行的气候变化谈判进程这一目标达成了协议；

•承诺扩大中国、印度、巴西和其它新兴强国在国际货 币基金组织（IMF）、世界银行（World Bank）和其它国际金融机构中的作用；以新的二十国集团（G-20）取代旧的七国集团（G-7）作为全球经济指导委员会（steering committee）这一决定正为此承诺做了注脚。

在实现上述目标的过程中，奥巴马将面临的挑战比他就 任总统以来所遭遇的种种困难都更为艰巨。例如，让我们试想一下，即便奥巴马今年能完成某种意义上的医疗改革，明年他又将面临怎样的难题。最早在今年冬天， 奥巴马就要实施“退出策略”（“exit strategy”），不再像在过去一年半中那样对经济进行大规模政府干预。

“退出策略”要求政府撤回对金融行业的大规模干预和参股，并通过削减财政支出和增加税收为降低预算赤字（budget deficit）作出积极努力。与此相适应，美国联邦储备局则需要提高利率，并开始停止向私营部门贷款。

为了解决经常项目赤字问题，美国政府必须抑制消费并 提高储蓄率，此举部分可以借助削减联邦财政赤字来实现。即便美国民众储蓄率持续升高，填补联邦财政赤字 的唯一办法还是向海外举债。然而，我们很难想像，仅仅因为奥巴马在匹兹堡峰会上承诺将带领美国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他就会向国会提出一系列严厉的财政紧缩措 施（fiscal austerity measures）并让国会必须采取行动。

让此项挑战变得更为复杂的是，匹兹堡峰会的领导人为 金融监管改革制定的路线，一旦被执行，将从根本上制约美国金融机构，可能让它们在同世界其它金融机构竞 争时处于相对不利的位置。要解决这一难题，奥巴马政府就不得不赢得美国盟国的支持，就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Timothy Geithner）此前描述的金融管理方案进行协商并达成共识：该方案规定，金融机构的规模越大，其经营涉及的资本最低限额和资本公积金就必须越高。

法国和德国对该方案持反对态度。法德两国虽然在匹兹 堡峰会上赞同该方案，也不过是意味着围绕该方案细节的制定将会有一场激烈的争论。奥巴马政府正试图通过 谈判来制定一个不妨碍美国金融机构同亚欧同行竞争的规则框架。但欧洲各银行尤其不愿意在盖特纳所提出的严格控制下存活。这些银行代表不无道理地指出：美国 对近几年金融监管条例的执行不力负有责任，因此没有资格教训别人。

即便没有匹兹堡峰会的承诺，奥巴马政府也将面临来自 国外的要求其减少联邦赤字的压力——这种压力将主要来自近年投资美国国债的中国、日本、中东地区的石油 输出国和其他国家。当一国因多年贸易逆差（即进口大于出口）而欠下其贸易伙伴数万亿美元的巨款时，就会面临如上压力。中国政府已要求美国官员解释他们未来 几年内打算如何控制联邦财政支出，并对此表现出高度关注。一些人担心，对联邦政府偿付能力的信心丧失有可能导致其它国家在短时间内引导其外汇投资组合从美 元分散到其它货币。这可能致使美元贬值，并进一步加速美元下滑趋势。为防止美元下滑，美国政府将不得不提高利率，减缓其经济增长潜势。

承诺以循序渐进的方式致力于实现危险更小、更低的经 常项目失衡，乃是匹兹堡峰会领导人声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重申对自由贸易的承诺，也同样是该声明 的一个重点。奥巴马总统最近对中国轮胎强行征收关税，让中国和其它国家甚感失望。奥巴马此举所依据的是美国的法律，但该法律在理论上也可以允许他对一系列 其它中国产品采取同样的措施。一方面，美国同中国之间的“报复性”贸易战开火在即，与此同时，奥巴马又面临着来自钢铁工人和其它行业工会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要求奥巴马将轮胎关税政策如法炮制适用到钢铁行业及一系列其它产品上。

与此同时，德国明确表示不打算放弃现有的出口模式，因为该模式给战后的德国带来了极大的繁荣。中国已在一定程度上朝着重新平衡其经济模式的方向发展，强调 国内消费，但它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尚有待观察。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层，尤其是省级领导阶层，与当地的出口行业紧密相连。对于地方当局管辖的行业，即便中央领 导层也没有完全的控制权。至于匹兹堡峰会的另一个目标——重启全球贸易谈判——，就不仅是美国和欧洲的责任，也是中国、印度和巴西的责任，作为新兴市场的 领头羊，她们也需要作出必要的让步。

日语中表示外来压力——尤其是迫使人们去做一国财政部业已想做的事情的压力——的术语，叫作“gaiatsu”。在美国晚近的历史中，部分由于其他国家的 压力，总统推行经济改革的例子并不罕见。匹兹堡峰会，就其本身而言，可能并未取得多少显著成果，但随着“外来压力”一词逐渐演化为一个全球化现象，此次峰 会可能是一个里程碑。会议提及了“同行审查”（peer reviews）制度和G20成员国对彼此经济政策进行“坦诚、公平及平衡的分析”。此次峰会上所作的声明较之以往同类声明更为开诚布公。尽管坦诚未必能导致实际行动，但是它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