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伊朗与西方——上篇
十字路口的伊朗与西方——上篇
布卢明顿(BLOOMINGTON):如果伊朗想彻底解决与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以及世界组织之间的核武器争端,那么伊朗人通往西方世界的道路 就会变得平坦许多。这恰恰是德黑兰和库姆(Qom)那些持强硬立场的教士们最为害怕的,也可以解释德黑兰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新近提议所做的审慎回应。此类 接触会带来社会经济、思想以及政治诸方面的多样性,而这正是像伊朗那类原教旨主义体制的首要防范对象。只要与美国及其盟友的分歧依旧存在,好战的教士就会 从其国家相对孤立的状态中渔利。外部强敌发出的威胁为他们的神权统治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合法性基础。
因此,对于教士阶层,还有包括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Mahmoud Ahmadinejad)总统在内的掌权者而言,为什么解决核问题应该是伊朗要首先考虑的事情呢?
艾哈迈迪内贾德政权一直是在外部压力下被迫谈判的。这种压力主要来自于那些担心伊朗不断增强的核能力的西方国家。伊朗公私部门已经找到了一些应对经济制裁 的方法,但有额外代价和风险。但比经济制裁更严重的是,国际孤立措施已经给伊朗的全球地位和影响造成了严重损失。的确,伊朗一直以来都能够影响一些第三世 界国家,这些国家愿意在有关大规模杀伤武器和资助激进分子的争端上以及在中东和平的难题上保持中立。但是,这让伊朗在寻求与国际组织交往中——从抗议与惩 罚到在重大决定上没有发言权 ,每每被视为一个无赖国家在漫天要价。
更为重要的是,伊朗公民想让伊朗同西方世界、尤其是同美国的关系正常化,这种愿望产生了不断增大的内部动力。伊朗迅速发展中的中产阶级一直都没有从宗教统 治中看到任何好处。现在,他们翘首期盼与欧美世界不受限制的接触以及由此会产生的经济、社会和教育的机会。伊朗公司寻求获得西方技术和市场的畅通渠道。伊 朗知识分子要求与他们在西方大学和论坛中的同行进行思想交流和人员交流。伊朗年轻人主张他们有权体验一些与原教旨主义什叶派 (fundamentalist Shiism)不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伊朗妇女也想使她们的经济和社会角色得到承认、重视和尊重,而非被轻视和隔离。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积极地参与 了最近那些针对选举欺诈行为的街头抗议,谴责宗教统治带来的“巨大灾难”。
需要提醒的是,艾哈迈迪内贾德不是毛拉(伊斯兰教徒对精通伊斯兰神学的穆斯林的敬称——译者注),他的支持者们和顾问们也都不是。他们也终于认识到阿亚图 拉们(ayatollah,伊斯兰教什叶派十二伊玛目支派高级教职人员的职衔和荣誉称号——译者注)的统治也不能带来什么好处。艾哈迈迪内贾德已经开始批 评那些“做每个决定都要前往库姆(Qom)求教”的政治掮客。他的首席总统幕僚埃斯凡迪亚尓•拉希姆•马沙(Esfandiar Rahim Mashaei)也曾暗示“宗教至上的时代已经结束。”伊朗政府行政部门明白它们将从加强与西方国家的交往之中获益,已经开始与神政者们发生分歧。这不仅 是它们会得到美国、欧盟和联合国更友好的接纳,而且会增进伊朗的福祉。毕竟,一旦伊朗经济繁荣起来,那些世俗政治家和官僚们就会获得社会政治上的回报,而 像最高领袖大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Ali Khamenei)和宪法监护委员会(Guardian Council)主席阿亚图拉艾哈迈德•贾纳提(Ahmad Jannati)那样仍旧恐惧西方的强硬派毛拉就会受到损失。
由于这些行政官员最近试图补救他们国家的一些基本问题,好战的毛拉(militant mullah)便公开指责他们,罪状包括让妇女进入国家的内阁和担任其它领导角色,同联合国安理会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就伊朗铀储备进行谈判,以及无论大事小 事都没有遵从教会法令。然而,伊朗总统及其支持者已经像伊朗各界人士那样,或悄然或公开地质疑和挑战现在这种神权政治。除了宗教界,人们现在常常追问,为 什么心智和身体要受制于一种将伊斯兰教解释为万事万物的最终决定因素的特定观点。
毫不奇怪,尽管伊朗政府还有些犹豫,还是开始同美国和欧盟进行谈判。在奋力维持国内强权统治的同时,德黑兰认识到,增进与西方世界的关系是必要的,实际上 也是不可避免的。正如伊朗外交部在今年9月份递交给联合国安理会的提案所表明的那样,伊朗正为自己在这个国际共同体中寻找一个稳定、明显且积极的角色。在 逐步化解国内社会政治和宗教方面的两难困境时,伊朗人渴望借助与西方国家的合作去振兴经济和外交。
艾哈迈迪内贾德也可能想留下他自己的思想遗产。他在2005年首次当选总统,主要是因为他被认为是一位能够复兴伊朗经济和社会的能干管理者。但是他在此后 却选择了一套对内镇压对外抵抗的政策,而不是去应对那些危害这个国家的严峻形势。他还有三年时间去纠正过去的错误,去重塑他的政权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
当然,即使许多伊朗人力争与西方世界取得更多联系,伊朗同英美之间争论不休的历史,再加之它的一些原教旨主义和孤立主义者派系,很容易支持更为强硬的路 线。反对同英美言归于好的,不仅仅是部分教士。即便不考虑宗派和意识形态的取向,有些伊朗人也质疑准予任何其它国家影响国家安全某些方面的做法是否慎重。 而其他一些人则回忆过往,担心外国人将会像以前那样再次在经济上剥削伊朗。然而,总体而言,伊朗公民的取向已经转变。自伊朗总统选举陷入混乱之后,思变取 向尤为明显。现在许多社会部门愈来愈赞成与全球社会进行合作。
于是,伊朗在是否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提议这个问题上的犹豫不决,不应被视为谈判的终结或者对参与的拒绝。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提议在促进核物质民用的同时, 也将阻止将其制成武器。伊朗的犹豫所表明的,更多的是国内的争论。这场争论涉及的议题包括如何同西方世界达成和解,在和解过程中伊朗应该在安全问题上做出 哪些妥协,以及伊朗人能够获得哪些即时利益。
其实,考虑到它们国家加入国际社会的热望、各种政治派别以及国内需求,伊朗世俗的行政部门(它监管外交事务、军事问题以及核发展)已经提议,在大范围内进 行国际谈判,这范围比西方世界要求的广得多。然而,美国和欧盟却经由国际原子能机构出面,将谈判的焦点仅限于核问题之上,而且现在就表示失望和愤怒,认为 谈判开展的不够迅捷和顺利,也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然而,大多数伊朗政治家和普通人发出的信息是清楚的,尽管西方世界似乎不是误读就是无视它。正如伊朗国 际原子能机构代表阿里•阿斯加尔•苏丹尼耶(Ali Asghar Soltanieh)最近再次指出的,伊朗国内问题还包括“技术的和经济的目标”,而并非仅仅只有核问题;而为了使对话富有成效,这些议题都需要得到理 解、讨论和缓和。
西方世界可以援助伊朗,帮助它解决国内争端。西方世界应该注重合作多层面、持续性的益处(不仅在核问题上而且在有关伊朗的内部需求和国际角色的更大难题的 解决上),而非只注重范围狭窄的谈判、以及对伊朗及其公民所实施的基本无效的制裁。最终,伊朗可能会在核僵局中做出妥协,只要它重拾信心,并且认识到威胁 是获得承认的最低效的方式。
早在成立伊斯兰共和国之前,伊朗就已经证明其不仅是一个文化和政治强者,而且也是世界诸国的领导者。为了所有人的利益,它可以重拾往日地位。在重大决策的关头,而只有伊朗人能够确保他们的领袖做出英明之选。西方世界可以帮忙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