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才正在流失？
尽管有可能避免第二次大萧条，但目前这场经济“大衰退”无意中产生的后果却只是刚刚开始显现。后果之一便是反向移民（reverse migration）。据著名移民问题研究专家维韦克•瓦德瓦（Vivek Wadhwa）透露，眼下有许多在美国从事高科技产业的外国出生的工人正返回母国或在考虑归国。这一现象的产生有诸多原因，其中包括为了寻找更好的经济发展前景或就业机会。青年企业家，或者那些处于职业生涯发展早期的个人意识到，同中国或印度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相比，美国——这个曾经充满机遇的国度——和其它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乏力。当然，促成这种反向移民趋势还有其它因素：母国的吸引力以及美国新出台的限制性法规的威胁。但另一方面，移民的归国之路障碍重重：由于母国的官僚体制、贪污腐败和环境污染， 归国移民在重新融入母国文化的过程中会遭遇种种困难。无论如何，如果这场全球金融危机导致美国面临人才流失，那么美国政府就该为之担忧。正如瓦德瓦所指出的，美国有25%的专利申请，其发明人或共同发明人是在美居住的外国公民。为进一步推动创新——这一经济繁荣的支柱，美国政府需要鼓励更多的创新者。——耶鲁全球
美国人才正在流失？
移民认为眼下回国发展有更好的前景
Tuesday, December 8, 2009
加利福尼亚，伯克利：最近在硅谷举行的青年技术人才交流会上，我对一房间印度裔技术人员就其各自对未来的规划进行了调查。这不过是一项即兴调查，但令我吃惊的是，当我问及他们当中有多少人打算在不久的将来回母国印度工作时，竟然有超过一半的人举手。当世界各个强国为争夺推动经济增长的人才资源进行较量时，上述移民动态也随之在全球范围内展开。印度总理曼莫汉•辛格（Manmohan Singh）在最近一次访美行程中表示欢迎在美居住的印度人回国。印度政府还公布了一项政策，该政策允许其海外移民持有多重公民权，这就使得这些海外移民在不放弃美国公民身份的同时，享有印度本国公民的福利。中国为吸引移居海外的商业人士、技术人员和企业家回国，也开展了运动，推行了相关激励机制。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趋势的增长之时，恰逢遭金融危机冲击的美国面临来自国内要求其削减海外技术移民的压力之际。
尽管印度和中国长期以来谴责“人才流失”现象，但两国都无力吸引大量海外移民归国。目前，上述局面似乎正在迅速改观。而促成这种改观的原因是这些国家强劲的经济增长率，再加上国内增长的创业机会和迅速上涨的生活和工资水平。与此相反，美国和大多西方国家仍在继续遭受相对缓慢的经济增长，和从某种角度评判实际上正在下降的生活和工资水平的影响。此次经济“大衰退”期间，H-1B签证（H-1B签证是外国技术人员和科学工作者入境美国和受雇于美国公司的主要凭证）的申请数量实际上有所下降。
这一转变的最终结果可能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才决定返回他们的出生地或者他们父母的出生地，美国的创新能力将会因此而下降。这一转变对中国和印度来说是有利的，但对美国不利。在美居住的外国公民为美国社会的创新做出了巨大贡献，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我在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的研究小组经调查估计，2006年美国向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简称WIPO）提出的专利申请中，有四分之一的专利发明人或共同发明人是在美居住的外国公民。此外，美国16.8%的国际专利申请所涉的专利发明人或共同发明人为华人，13.7%为印度人。与此相对照，属少数族裔的华人和印度人总共才占美国总人口的3%还不到。
2006年，移民对美国高通公司（Qualcomm）、默克集团（Merck）和思科系统公司（Cisco System）申请专利总量的贡献率分别为72%、65%和60%。有人声称，移民专利申请人使美国本土出生的研究人员受到排挤，事实却与此相反。最新研究越来越充分地表明，事实上，移民往往能帮助其在美国出生的同事提高他们的专利产出。这些移民专利申请人是美国大学体系的产物，目前该体系中的外国学生大多在攻读科学、技术、工程学以及数学这类学科学位，他们在获取高等学位的队伍中占了主导地位。例如，在2004-2005学年，美国大学约有60%的工程学博士生和40%的硕士研究生为外国公民。（尽管我们无法确定那些毕业于美国高校并且拥有高等学位的人一定是专利申请人，但有间接证据表明事实如此）。
除了知识方面的贡献，中国和印度移民还是美国社会创业精神的主要推动者。我们所做的另一项调查表明，在美国的所有技术公司中，有四分之一的公司，其创始人中至少有一位是中国或印度移民。在某些支柱产业，如半导体和企业软件领域，这一比例更高。基于这个数据，我们估计2005年由移民创立的技术公司为美国全国创造了520亿美元的收入，雇佣了45万名员工。以上总收入的创造涵盖了多个产值达数十亿美元规模的部门，包括半导体、因特网、软件和联网技术。
目前，已经离开美国的企业家和“知识员工”（这一概念由美国学者彼得·德鲁克提出，指的是“那些掌握和运用符号和概念、利用知识或信息工作的人。”——译者注）的确切人数仍然很难确定。政府没有计算过归国移民或离美移民的数量，更不用说统计这些归国移民所持工作技能的种类。然而，关于移民归国的故事却常见于大众传媒，并在以移民为主体的电子社区（electronic community）广为流传。我们十分肯定，归国移民的数量很可能有数以万计。作为考夫曼基金会（Kauffman Foundation）资助的移民研究项目的一部份，我们光是在LinkedIn社交网上就找到了1200多名拥有“知识员工”背景的在外国出生的中国和印度归国移民。当我们询问他们离开的原因时，他们强调离开美国是为了寻找更好的经济发展机遇和职业晋升机会。
未来移民归国的数量似乎也注定会增加。在一项对1200多名已被美国大学录取的外国学生进行的类似调查中，我们发现只有6%的印度学生，10%的中国学生和15%的欧洲学生表示愿意长期留在美国。不出所料，许多人提到了他们对取得签证的担忧，这种担忧不无道理，因为美国限制性移民政策使得约一百万移民及其家眷处于无着落状态，该状态可以持续十年以上而不作出取得公民资格的任何承诺。
此外，那些离开美国的移民，选择了一个对他们职业生涯发展非常关键的时期回国——也就是在他们很可能会创办自己公司的当口。这些公司创办者平均在美国生活长达14年。在我们的调查中，普通归国者的年龄在35岁左右。这一现象背后的含义很清楚。那些离开美国的移民将在他们的母国创办公司，而且这种企业家精神所带来的多数好处在那里也会得到增加。而打算归国的外国学生也会给美国造成类似影响，因为他们很可能是本可以在将来为高通和思科申请专利的研究人员。
然而，许多缓冲因素很容易就可以减缓上述趋势。中国国内的政治不稳定和印度升级的恐怖主义是两大潜在的移民归国障碍。同样，随着这些经济体的成长及其货币对美元的升值，用美元在母国开办一家公司的成本将会更高。这次似乎是几十年来美国联邦政府头一回下决心在重大科技项目和研发项目上花大价钱，这将是一张可能让移民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决定留在美国的王牌。值得注意的是，我们的调查对象中有将近1/3的归国移民表示很难适应母国文化。官僚制度、腐败、污染、交通拥挤和不同的工作文化，都是他们给出的难以适应母国文化的原因。
因此，很显然，美国的机会并没有完全丧失。如果美国政府放宽移民政策，比如，允许更多的公司创始人无限期地留在美国，那么这对于留住人才将会是一块强有力的磁铁。但就眼下来看，考虑到美国失业率超过10%，风险投资和公司支出被压低，以及美国大学迅速削减预算的情况，那些正在崛起的亚洲国家将继续吸引相当一部分未来的科技巨星，他们有可能在古吉拉特（Gujarat）或孟买创立下一个谷歌或微软。
显然，一个巨大的转变正在发生。中印两国将不再是美国科学“棒球联合总会”（Big League）属下的“棒球分会”（farm teams）。
维韦克·瓦德瓦（Vivek Wadhwa）是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普莱特工程学院（Pratt School of Engineering）驻校主管和哈佛法学院（Harvard Law School）资深研究员。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