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阿富汗问题——印度-巴基斯坦的对立关系不容忽视

约有70国代表参加了此次关于阿富汗问题的伦敦会议。一系列试图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尝试都显示出西方政府对该问题的兴趣正迅速下降，伦敦会议只是最近的一次努力罢了。就在这个大肆宣传的会议召开的前几天，美军驻阿最高指挥官就称，可能很快会与塔利班进行和平谈判，此外，塔利班成员还有可能在阿富汗政府中任职。哈米德·卡尔扎伊（Hamid Karzai）在伦敦也表示，对结束战争来说，与塔利班的“和解”具有关键性意义。他希望由阿富汗国际盟友提议设立的5亿美元和平与复兴信托基金（Peace and Reintegration Trust Fund），能具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塔利班的重要成员坐到谈判桌旁。

 

但是，这些措施会否在阿富汗战场上产生直接的影响，前景尚不明朗。塔利班至少在公开场合拒绝和解计划，并表示无意参与任何谈判进程。然而，现在倒是巴基斯坦在设法促成塔利班与阿富汗政府进行和平对话。卡尔扎伊明确向邻国政府寻求对维护本国稳定的支持，尤其是巴基斯坦。巴基斯坦与塔利班有着密切的联系，塔利班领导人穆拉·奥玛尔（Mullah Omar）正是在俾路支省（Baluchistan）驻扎的，所以巴基斯坦的积极支持对任何进展都会发挥关键作用。不过，印度则无论如何都不喜欢看到有巴基斯坦撑腰的塔利班影响力与日俱增。随着巴基斯坦停止对控制极端主义分子继续做出努力，印度在后塔利班时期对阿富汗政府的影响力开始逐步扩大。巴基斯坦与哈米德·卡尔扎伊阿富汗政府关系交恶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前者牵制跨境军事行动上的失败。

 

印度的阿富汗政策是其对巴政策的一部分。印度政府认为不能让巴基斯坦政府涉足阿富汗问题，他们很看重这点。苏联撤离后，巴基斯坦在阿富汗不受丝毫拘束，这对印度国家安全来说意义深刻。巴基斯坦安全机构在阿富汗培植的大量恐怖主义基层组织都是直接针对印度的，印度也因此成为伊斯兰极端主义分子的头号目标。所以，印度希望确保巴基斯坦最小程度地介入阿富汗问题，同时还希望如塔利班一类的原教旨主义政权再也不会扎根。另一方面，巴基斯坦则把阿富汗看作是平衡印度在南亚巨大影响力优势的有效手段。印度和阿富汗分别从两侧包围了巴基斯坦边境，所以在巴基斯坦政府眼中，印-阿间的亲密关系将会损害本国的安全利益。巴基斯坦东邻实力强大的敌国印度，西邻要求得到普什图族（Pashtun）统治地区的民族统一的阿富汗。巴基斯坦认为，对阿富汗政权的友好分享能使得自己避免腹背受敌的战略夹击。普什图族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都是大族，种族上的联系让巴基斯坦认为自己在应对阿富汗问题上享有特权。由于两国在诉求方面的相互冲突，印度和巴基斯坦都在努力削弱对方国家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影响力。

 

塔利班被阿富汗驱逐后，巴基斯坦在阿富汗的政治影响力大大受挫。与此同时，卡尔扎伊政府开始对印度表示欢迎。印度与塔吉克族（Tajik）领袖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Ahmed Shah Massoud）领导的阿富汗北方联盟（Northern Alliance）一直保持友好关系。过去几年来，印度在阿富汗的势力逐渐扩大，而且是对阿富汗政府援助捐赠最多的国家之一。印度通过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以及资助超过10亿美元的阿富汗国家建设项目，努力帮助发展和提高阿富汗本地的可持续建设能力。

 

如果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想铲除塔利班与基地组织联合起来所产生的威胁，那么两国就必须合作。但卡尔扎伊对巴基斯坦仍心存疑虑。巴基斯坦看上去并不会制止塔利班在部落地区的活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美国已无意再这样长期地耗在阿富汗，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Inter-Services Intelligence,ISI）就会不遗余力地培植塔利班势力，使阿富汗成为塔利班控制下的附庸国。此外，由于巴基斯坦认为印度一直在俾路支省和部落地区制造麻烦，所以巴基斯坦对于它长期依赖的代理它在阿富汗和印度克什米尔（Kashmir）进行战斗的那些军事组织是不太可能放弃的。

 

不过，印度和美国渐渐达成共识，认为巴基斯坦是阿富汗安全威胁的来源。美国意识到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界地区已成为国际和平与安全的首要威胁，巴基斯坦政府的安全机构远非困境的求解之道，而是这个问题本身的一部分。美国现已邀请印度加入国际社会治理阿-巴边界地区的组织。这一切都表明，美国偏离了2001年9·11事件后制定的南亚政策。可随着阿富汗局势的进一步恶化，巴基斯坦安全机构成功说服美国政府，使其相信巴基斯坦在对抗边境地区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方面的无所作为，是由其在东部边境上与印度的紧张关系造成的。印度仍然认为，巴基斯坦军队没有应美方要求提供抗击塔利班以及基地组织的可靠合作，而奥巴马政府似乎也正在为这种状况提供完美的托辞。现在，巴基斯坦军队几乎不想与印度缓和彼此间的紧张关系了，他们希望以此能从美国那里讨来更多的好处。如今，西方国家已被巴基斯坦说服，认为收拾眼下这个烂摊子的最好办法就是招安那些“好塔利班”。印度似乎只能愈加被边缘化了。

 

阿富汗问题的失手，将给全球安全带来巨大风险。如果不再以建设能够正常运作的阿富汗和温和的巴基斯坦为目标，印度的国家安全就会遭到更大的压力。只要塔利班在阿富汗提供的战略性深度能够满足巴基斯坦的需要，巴基斯坦情报机构就会继续大胆地将针对印度的恐怖袭击不断升级。这也就必然会招致印度的报复。可是，一份给予巴基斯坦和其塔利班朋友们在阿富汗统治地位的和平协议，也不会受到印度政府的欢迎。印度担心对恶势力的酬赏只会鼓励对方发动更多的敌对行动。根据印度过去的经验，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有道理的。如此一来，印度政府就更加不愿意和巴基斯坦共同来推进什么“和平进程”了。

 

在仔细思量阿富汗和平前景的时候，西方国家需要像剥洋葱一样来研究根植于巴-印对立中的次大陆冲突。无论是收买塔利班的忠诚，还是接受由巴基斯坦在喀布尔促成的协议，其实都只是在为另一场涉及恐怖主义团体以及核武器邻国的冲突铺路，而这场冲突可能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