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全球化的”海报男孩”走出了自己的路

巴西曾经一度是依赖美国对外援助和安全保护的欠发达国家,如今这个南美最大国家将这段历史甩在了身后,驾驭着全球化浪潮,成为一个有着强大经济的外交强国。在仅仅二十年时间里,巴西开放其经济,遏制通货膨胀,并同时实施从根本上减少贫困的社会福利项目,从而培植起一个中产阶级。适时的国内变革让巴西做好了准备,成为正待起步的全球市场的重要玩家。作为商品出口的世界领导者,该国发展了先进的产业部门,其产出占全国GDP的三分之一。尽管美国仍然是巴西的重要的市场和供应商,但经济实力和多样化兴趣促使巴西更关注它在南美区域组织中的地位,特别是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这个排除美国和加拿大的集团。巴西的崛起意味着美国在制定其全球战略时不再能视该国为理所当然。——耶鲁全球

巴西:全球化的”海报男孩”走出了自己的路

卢拉的独立政策在为他全心拥抱自由市场感到担忧的支持者中深得人心
凯文•凯萨斯-扎默拉 (Kevin Casas-Zamora)
Friday, April 9, 2010

戏弄美国:巴西总统卢拉•达席尔瓦(Lula da Silva)接见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

华盛顿:1964年,在导致巴西经受21年军事统治的军事政变中,里约热内卢的车辆上 流行贴这么个标语:“中间人就到此为止吧!——让(美国大使)林肯·戈登做总统!”在政变发生后,巴西从美国获得了20亿美元的援助,一度成为世界上第三 大美国的受援国。1970年代,巴西的军事统治者就像拉丁美洲的一样,牢牢地受制于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但是,改革后的巴西已经摆脱了屈从的过去。巴西并没 有步欠发达南方的许多国家的后尘,成为全球化的牺牲品,而是一跃成为一个要求在世界事务中发挥领导角色的胜利者。
 
巴西的地位到底发生了多大变化,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三月的拉美之行可见一斑。 在巴西利亚访问期间,克林顿要求巴西支持对伊朗追求核武器的新一轮制裁。在总统卢拉•达席尔瓦最近频向伊朗示好(包括11月对艾哈迈迪·内贾德总统的热情 接待)之后,她的这一呼吁对巴西与美国靠拢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可不料卢拉和他的外长塞尔索•阿莫林都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克林顿的这一要求。“(关于制裁 的)共识仍在不断演变,如果我们不赞同的话,我们不会简单地屈从于这一共识,”阿莫林冷冷地观察说。克林顿觉得非去巴西讨论这个遥远的问题不可,这本身固 然重要,但主人简明了当地拒绝从命,却更有力地证明了巴西新获的自信心。
 
该国在过去16年里从一筹莫展的宏观经济转变为稳定市场经济,这一事实奠定了上述新思 维的框架。在代表中间偏左路线的两位得天独厚的领导——费尔南多·恩里克·卡多佐和卢拉——的管理之下,该国放松管制、开放经济,将整套庞杂臃肿的公共机 关予以私有化,尤其是治愈了高通货膨胀的顽疾。在取得这一切成就的同时,该国还成功地实施了社会福利项目,保持发挥了关键的国家职能,特别是在研发领域。 其结果是减少了贫困人口——从1990年48%的贫困人口减少到2008年的26%,并迅速扩大了中产阶级规模,这对巩固民主总是利好消息。盖图罗·瓦格 斯基金会的一项研究显示,向上的社会流动机制让1000万巴西人得以在2004年至2008年之间加入到中产阶级队伍中。
 
简而言之,政治的稳定、市场导向的改革和宏观经济的稳健,这多种因素的融合让巴西得以 在全球化步伐加快的同时释放其自然潜力。日益开放的巴西在20年中出口增长了5倍,使贸易额占GDP的比重从1990年的11%增长到2009年的 18%。至关重要的是,伴随这种趋势而来的是更多元化的贸易关系,像伊朗特别是中国等国家在其中扮演了更显眼的角色。事实上,2009年中国超越美国成为 了巴西最大的贸易伙伴和出口市场。新近发现的大量石油(126亿桶)让巴西成为南美洲第二大石油储备国。再加上大规模的乙醇生产(占世界总产量的37%) 和庞大的大豆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32%)等许多其他资产,巴西已成为能源和商品强国。
 
这并不是支持该国经济实力增长的唯一变革。巴西曾是发展中世界中最大的债务国,如今, 相比一个世代之前,它远没有那么依赖外国财政资金和投资。今天巴西的外债停留在占GDP的14%不到,仅是1980年初期债务危机爆发时的一小部分。更值 得注意的是,尽管该国继续吸引着大批外国直接投资(仅2008年一年就达到450亿美元),其自身亦成为一个重要的投资国。2006年,巴西成为重要的净 外国投资者,这一成绩在其他拉美国家是难以见到的。此外,该国为何能几乎安然无恙地渡过全球经济危机,任何理由都必须考虑到巴西发展银行发挥的引人注目的 作用,该银行今天拥有比世界银行还要多的贷款组合。
 
在关键商品市场上的主要玩家、更多元化的商业联系和更大的财政自主权,这些因素的组合 加重了巴西的分量,为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外交影响力。首先,这在拉丁美洲是显而易见的。从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之间的口角摩擦,到2008年哥伦比亚和厄瓜 多尔之间的外交裂痕,再到2007-2008年玻利维亚总统埃沃·莫拉莱斯与其国内对手之间的冲突,这些都威胁到安第斯国家的内部分裂,而在过去数年中几 乎南美的每一次外交危机都有卢拉总统居中斡旋调停。卢拉的个人魅力固然是部分原因,结构性因素也起了作用,其中之一就是区域组织突然大量增加,特别是新近 发起成立的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该共同体将威胁到架空美洲国家组织的权力和重要性。这些刻意排斥美国和加拿大的新组织是巴西意图重绘西半球外交架 构的明显迹象,与该国设想在南美扮演的领导角色相契合。
 
没有什么能比巴西与其贸易伙伴伊朗的关系更能显示巴西新获的自信心了——伊朗每年的贸 易额高达13亿美元之巨,几乎全被巴西的出口囊括。伊朗与美国和欧洲的核争端为巴西提供了发挥其自主性的机会。巴西没有忘记1970年代在发展自己的核计 划时就范于美国威逼的情形。对于许多巴西之外的观察家而言,巴西在核问题上假定伊朗无辜的做法,未免显得天真或愤世嫉俗。然而,对于许多巴西人而言,其立 场不过是拒绝像过去那样屈从美国。在大选之年,这是卢拉可以向其左派政党政治基础抛出的一套有用的说辞,后者常常对其对市场的友善方式感到怀疑。最后,伊 朗问题是测试过去令卢拉受益匪浅的理智外交工具限度的一个机会:在拉丁美洲左派中尚可被容忍的他,对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热闹而疯狂的白脸唱起了红 脸。卢拉对伊朗的态度可谓令人生厌,甚至证明不具持久性,但它并不缺乏理性。总之,它传递了一个巴西可以前所未有地与美国直接面对面的独立讯息。

 
一个残酷而老生常谈的笑话讲,巴西是未来之国...而且将永远是。正如希拉里·克林顿所发现的,随和的巴西人再也不想成为笑柄了。他们表现得似乎未来已经来到。他们很可能是对的。
凯文•凯萨斯-扎默拉是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资深外交政策研究员、2006-2007年任前哥斯达黎副总统。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