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舰遇袭：击沉了和平的机会？
朝鲜贫瘠而隔绝，在基本需求方面依赖其他国家，却做出一系列挑衅举动，主要是针对经济活跃的韩国。最近一次是在3月26日，在争议水域内向大韩民国海军护卫舰“天安”号发射了一枚鱼雷，使46名水兵丧生。美国亚洲基金会美韩政策中心主任斯科特•斯奈德（Scott Snyder）解释说，这些年韩国实行阳光政策，致力于和朝鲜建立良好的关系。但是朝鲜自持拥有粗糙的核武器而胆大妄为，继续毫无意义的挑衅好战。韩国不愿再为换取和谈的空洞承诺而付出，它期待联合国安理会惩罚朝鲜，并要求中国反思，它的支持何以成就了这个胆大妄为的政权。那些渴望该半岛稳定的人们正面临选择：无视挑衅，而这样会鼓励更多的攻击，或者，要求追究责任。——耶鲁全球
“天安”舰遇袭：击沉了和平的机会？
朝鲜当下对韩国的挑衅使中国左右为难
Thursday, May 27, 2010
首尔：一艘韩国护卫舰神秘地沉没，累及104名水兵中的46名丧生，其原因已被鉴定为朝鲜的一枚鱼雷所致。在半岛不断升级的紧张局势之中，一个问题浮现出来：“天安”舰被击沉，是朝鲜一连串未受回应的挑衅举动中的另一个，还是标志着朝鲜半岛的转折点？这一事件也将检测中国的外交技巧，因为它对平壤的支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尽管朝鲜否认，但跨国调查小组的结论让人琢磨韩国军队的作战准备状态，以及是否有必要增强韩国对此类袭击的防卫能力。
韩国政府正以前所未有的努力，以一系列国际协同的策略，迫使朝鲜为其行动负责，要让这一事件成为朝韩关系的转折点，同时避免行动升级为军事冲突。韩国总统李明博在5月24日的全国电视讲话中宣布：缩减朝韩贸易和互换；中止朝鲜船只经由韩国水域的运输活动（该水域已开放近十年，这是韩国前任行政当局“阳光政策”的一部分）；立誓要对未来朝鲜的挑衅予以直接军事回应；并努力争取联合国安理会对朝鲜的公开谴责。这一讲话与韩国其他后续的调查措施，目的是要迫使朝鲜为其行动担负责任并接受惩罚。
由朝鲜领导人策划的挑衅之前都不曾受到实质性的惩罚。这些事件包括：1969年，暗杀者秘密潜入韩国，试图接近“蓝宫”；1980年代中期，韩国超过一半的内阁成员在仰光遭遇炸弹袭击；以及1988年汉城奥运会前夕，一架韩国航空班机在东南亚半空发生爆炸。既然朝鲜有这样一段发起挑衅而基本无需付出代价的历史，那就很容易想象，朝鲜会认定在新一轮军事冲突中韩国会比朝鲜损失更多。
朝鲜领导人可能觉得，与朝鲜相比，韩国会做得更多、付出更多以求避免与朝鲜交战，这赋予平壤一种隐性优势和激励动因，来使用小规模的挑衅，将其用作勒索战略的一部分。这是朝鲜的手段，目的要在朝韩关系中保持优势，并以不威胁韩国的繁荣来作交换，以获取经济回报。而在进步派行政当局主导的经济参与政策之下所获得的经济利益，更是强化了朝鲜的这一想法。
除此之外还存在这样的可能：拥有核能力的朝鲜的心理可能还有这么种念头：因为其自封的核“威慑”在两次核试验之后已经得到提高，朝鲜更不容易受到攻击，他们能够发动更活跃的低级别的常规挑衅，而不会引起韩国及其美国同盟的有效反击，因为它们对朝鲜核武器有所顾虑。这种计算权衡的确限制了韩国政府的行动，使其无法在不扩大紧张局势的情况下迫使朝鲜付出代价。
朝鲜进行核试后心理发生变化，这是否会使平壤采用新形式的游击活动或秘密行动，这是美韩同盟特别关切的问题。美韩同盟已经习以为常地相信，其常规威慑就算在低级别都不曾受过挑战。在冷战期间，来自朝鲜的成百上千的低级别挑衅每年都在非军事区发生，但这些挑衅始终受到制约，最终于90年代消失。自冷战结束之后，美国一直避免直接介入在有争议的西海水域10多年来零星发生的朝韩对抗。在这片水域中，韩国巩固了“北方界线”（Northern Limit Line，即NLL），这是由韩国单方面宣称的界线，与1953年的停战协议无关。
“天安”舰事件可能标志了一个转折点，美国将转向更主动地介入对北方界线的监控和支持，积极参与对“天安”舰事件的调查，宣布新组建海军的演习，并对北方界线附近反潜作战的发展给予更积极的支持。
对于韩国有关临时调查结果的通告，朝鲜做出的回应是拙劣的，声称任何谴责朝鲜的努力都可能会导致“全面战争”（all out war）。韩国力图间接地通过中国和联合国，向朝鲜施以国际压力，来处理朝鲜无疑视之为南北内部关系问题的事务，韩国的这些举动很可能触怒了朝鲜。2009年4月联合国主席声明中对朝鲜的导弹试验进行了谴责，该声明让平壤大为沮丧，并作出强烈迅速的反应，包括威胁实施另一次核试验。这项声明反映了联合国安理会内部在谴责朝鲜的发射导弹问题上的共识：缺乏必要的支持来形成正式的安理会决议，因为中国反对安理会采取更强硬的行动。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5月26日在首尔表示：“我们相信，要向朝鲜提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使其转变方向，这关切到每一方的利益，包括中国。”
韩国在联合国迫使朝鲜付出代价的努力成功与否，主要取决于迫使朝鲜付出经济代价的能力，以及引导针对平壤的国际谴责的能力，这两个方面都指向中国这一影响朝鲜的间接途径。在这种解决方法中，韩国认为中国成就了朝鲜的种种行为，它向北京施压，要它与国际社会协同行动，谴责朝鲜的种种挑衅。
韩国收紧南北贸易和经济往来的行动，将使朝鲜更加依赖中国的经济援助，这就提升了中国对平壤的经济杠杆作用。为减少朝韩之间的经济往来，达到向平壤施压的效果，北京就不能自愿取代韩国，承担对朝鲜的经济援助。中国对平壤不断增强的经济杠杆作用，也反馈到韩国正在展开的国内政治辩论：扩大后的中国对平壤的经济杠杆作用是否可能被用来防止朝鲜的崩溃或先发制人实现统一。
韩国对联合国安理会行动的诉求，是对中国的微妙挑战。它要求中国清楚表示：它是会放任朝鲜继续挑衅，以加重区域紧张局势为代价；还是会选择合作，参与针对朝鲜的更强硬的国际惩罚。
中国对朝鲜半岛的主要顾虑在于维持稳定，但韩国的强硬方式给中国增加了难题：
首先，它将维持稳定和维持现状之间的潜在矛盾展现在中国面前，因为很明显在现任领导下，朝鲜的发展趋势有着内在的不稳定。其次，它让中国陷入两难：要么被当作朝鲜的成全者和保护者——这样就确保了朝鲜不会为其已危及朝鲜半岛稳定的行动而受罚；但如果不是这样，中国也要顾虑到，朝鲜如今正被逼入一个死角，可能会把联合国在2010年再通过一项谴责声明的举动用作触发点，来制造更严重的困局。中国决定如何处理“天安”舰事件将具有深远的影响，将会决定“天安”舰沉没究竟标志着一个转折点，还是表明朝鲜半岛会继续一切如常。
斯科特·斯奈德是美国亚洲基金会美韩政策中心主任，兼任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韩国研究资深研究员，是《中国崛起和两个朝鲜：政治、经济、安全》的作者。本文表达的观点是他个人的观点，并不反映他所属机构的官方立场。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