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发现世博会跟奥运会截然不同

在耀眼的2008年奥运会之后,中国希望通过世界博览会再次吸引注意力,在参与国、展馆和观众方面超过以往各届的世博会。然而,就是在世博会之前,上海及世界上其它城市已有享誉全球的声誉,展示着未来的趋势,用懋拉•伊丽莎白•坎宁安和华志建的话来说,就是“世界博览会效应”。这两位来自加州大学艾尔文分校的中国分析家解释道,“过去三十年间不断加剧的全球化,让各国和它们的光辉靠得更近,中国可能无法享受到与早期场面壮阔的世界博览会联系在一起的神秘感。”部分旁观者可能感到疲惫。但是,国内的观众很高兴能在自己门口见识世界,同时中国的世博会也让数百万人对国际贸易和潮流的潜力着迷且跃跃欲试。——耶鲁全球

中国发现世博会跟奥运会截然不同

世界博览会不再是吸引全球观众的法宝
懋拉•伊丽莎白•坎宁安 (Maura Elizabeth Cunningham), 华志建 (Jeffrey N. Wasserstrom)
Tuesday, August 17, 2010

 上海:从上海摩天大楼外墙巨大的显示屏到豪华的地铁中的电子屏幕,无一不在展示奢侈消费品和国内最新的工程奇迹。它们要传播的信息很清楚:中国来了。世博会的展馆壮观,展示着未来的方向,作为主办方的上海自信四溢。但是在狂欢的背后,中国政府一定感到有点失望:世界对这“第二个奥运会”几乎没什么评论。过去三十年间不断加剧的全球化,让各国和它们的光辉靠得更近,中国可能无法享受到与早期场面壮阔的世界博览会联系在一起的神秘感。

为期六个月的世博会已经进行了一半,跟2008年北京奥运会相比,吸引不到多少世界的注意力。这让中国政府和世博会的策划者感到沮丧,他们原希望这个“经济奥运会”能跟体育奥运会一样高调。这所反映的事实就是,跟往届的世界博览会一样,上海世博会的目标主要是给国内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而超过90%的参观者都来自主办国。参观各国的展馆让人觉得仿佛在国际间旅游,而对新技术的展示让人得以窥视将来。

在上海,世博会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在城市的街道上,每时每刻都提醒着人们世博会的存在。跟美国卡通形象甘比(Gumby)相似的蓝色吉祥物“海宝”装饰着外墙和无数的宣传板。公园里的篱笆都削减成“海宝”的模样,人们站在巨大的“海报”塑像旁边照相。在地铁,显示屏让乘客了解到每日的世博会人流量:尽管近来天气炎热,人流量大概都有40万;自“五一”开幕以来,人流量已经超过4千万,要达到经常宣传的7千万应该不是难事。

世博会是人们挂在嘴边的话题:从为中国发展到能举办这样的盛事而感到兴奋,到在热门的展馆门前等候六小时所感到的沮丧,评论无所不包。出过国的本地人对世博会要么无动于衷,要么看不起,觉得世博会干扰了日常生活,给这个生活早已被弄得天翻地覆的城市带来了大规模的搬迁和建筑工程。相比之下,从附近省份蜂拥而至的游客往往瞠目结舌。尽管排着长队,迎着热浪,但是,他们还是很高兴能看到来自他们不可能去游览的地方的物品,如丹麦的“小美人鱼”,挂在法国展馆的梵高的画,还有在中国馆中代表来自中国不同地区的建筑风格。

外国游客怎么想则无关重要。外国游客本来就不多,人们有时候瞪着我们看,仿佛我们不是跟他们一样的游客,而是展览的一部分,就跟参观美国第一届官方世界博览会——即1876年的百年展览——的中国游客李圭的经验一样。

当年那在费城举办的世界博览会有着更广阔的意义,它提醒了我们,上海世博会并不是第一个用来显示一个国家快速崛起的博览会。博览会的传统源自1851年在伦敦举办的水晶宫展览。在接下来的20年间,世界博览会是在由电视转播推动的奥运会崛起之前最举足轻重的国际事件。人们认为,只有欧洲城市才有足够先进的技术,经济上有足够影响,在文化上有足够的国际视野来举办世界博览会。美国是打入世界博览会主办者这一富有魅力的圈子的首个欧洲以外的国家,而直到1970年的日本大阪世博会,才有了亚洲主办国。如今,随着中国经济即将取代日本成为国际上第二大经济体,终于轮到中国了。而且,中国不是要举办像以往那样的世博会,而是要推出历史上最盛大的。

为了确保世博会的“成功”,即在由展馆所代表的参展国超过以往任何一届世博会,中国政府为那些没有能力参加的国家提供了部分或全额的财政支持,让他们来参展。为了确保有七千万的游客,政府给当地人提供免费门票,还有特别的优惠以便让四处扩散的停车场停满大巴。

仍不清楚的是,世博会比2008年奥运会还要多的庞大预算是否足够实现另外一个目标:确保本届世博会跟以往精彩的世界博览会在同一水平上。在当下这个以摘录报道为主导的时代,就要求主办城市在制造注意力方面达到新水平。选择上海作为主办地可能是个错误。在上海这个昔日和如今的国际化城市,自从浦东在90年代中期成为世界某些最高建筑物的所在地,以及在21世纪初建成世界上最快的火车线路以来,上海作为大都会戏剧般的重新崛起就常常成为主要新闻。

上海似乎是世博会的理想举办地,因为它一直是世界最新技术和最时尚的趋势进入中国的港口。这一声誉可追溯到从1843到1943年间上海作为通商口岸的时期,上海当时有两个主要的外国租界,是西方国家以及后来日本的势力范围。在那里,中国居民可以品尝法国糕点,看到像伦敦那样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在可以跟纽约东京的百货商店媲美的商店里购物。

换言之,上海是所谓的“世界博览会效应”的早熟制造者。“世界博览会效应”就是指全球化因素和未来因素像在伦敦水晶宫展览那样汇集在一起的情境。“世界博览会效应”从前都只是发生在展览会,而现在则处处可见,从迪斯尼明日世界(Disney World’s Epcot Center)到奢侈购物中心的食物广场,到无需离开家便可在虚拟空间中游览世界的互联网。随着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有了越来越多的国际经历,世博会不再是面对世界的唯一地方。

而且,就算在上海内部,“世界博览会效应”也不限于昔日通商口岸遗留下来的事物。这城市遍布百货商店,展示来自各国的商品。当地好些建筑看起来像是十年前世博会留下来的,其中最著名的是浦东的东方明珠塔。

也许,就算没有世博会,上海比世界上任何城市都更像一个带有未来风格的展览之地。

对中国,尤其是那些爱国情绪高涨的居民——共产党成功地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从而为党保留了一点合法化的光泽,本届世博会是又一个象征,代表国家恢复之前的地位,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但是,从全球的角度来看,上海世博会可以被看作是世界博览会在当代的可行性测试。很难说,在这充满“世界博览会效应”的全球化时代,这样的国际事件是否真的能再次变得举足轻重。如果下定决心、钱包鼓鼓的中国政府办不到,谁又能办得到呢?

 

懋拉·伊丽莎白·坎宁安是《中国节拍》的编辑,曾经为像Forbes.com这样的出版物撰稿。华志建是《21世纪的中国:众人须知》的作者,该书刚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两位作者都任职于加州大学艾尔文分校历史系。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