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阴云密布的地平线——上篇
L亚洲的力量和影响都不断在增强,中国是其中的领头羊。她在历史遗留的领土争议上立场日渐坚定。本系列上下两篇文章检视了亚洲地区外交政策上的冲突以及经济巨头——中国、美国和日本——之间合作的可能性。在上篇中,马文•奥特通过美国出席东盟峰会以及美国国务卿支持在处理南中国海争端采用多边外交的例子,描述了美国在东南亚的利益。身为亚洲政策专家的奥特解释到,中国主张对南中国海大部分水域——包括繁忙的贸易通道——享有权利,期待邻国的尊重,拒绝美国的介入。奥特警告说,东盟在许多问题上都没有共识,但在一个问题上立场坚定一致:害怕被迫要在两个大国之间做出选择。分析家们不应期待在不久的将来能看到对抗中国的美国-东盟大联合。——耶鲁全球
亚洲阴云密布的地平线——上篇
东盟担心中国,但仍然警惕美国的作用
Monday, September 27, 2010
华盛顿:第二届东南亚国家联盟和美国领导人峰会在纽约召开,也许让人们觉得联盟正在形成。确实,美国在对东南亚问题多年保持低调之后,正前所未有地积极参与其中。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公开支持东盟通过多边外交,以和平方式与中国解决领土争端,还有东盟要把南中国海界定为“海上共同领域”而不是领海的举动。
自从一艘中国渔船在有争议的尖阁列岛/钓鱼岛附近撞到了一艘日本海岸防卫队的巡逻船,在东海附近的亚洲北部发生的事件强化了中国扩张、美国抵制的形象。中国要求日本释放被捕的船长、赔偿和道歉。日本同意放人,但以无声方式表示后面两个要求“不可想象”。克林顿声称,日本对有争议岛屿的“管理”属于《美国日本安全条约》的范围,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简明的审慎发言也提到美国“将履行我们联盟的义务”。这些都鼓励了日本。
然而,如果把纽约峰会看作是对抗中国的亚洲-美国新联盟,则是错误的诠释。尽管东盟国家担心中国不断增长的实力,但是都不愿意付诸行动。突然间,美国被认为是站了出来,对抗中国在东南亚的战略野心,而东盟政府明显都联合起来,支持华盛顿对抗中国。尽管这种描述很大程度上是正确的,重要的是,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和战略家不要过分解读克林顿在河内的发言,尤其是在东盟支持这个问题上。
北京对东南亚的战略雄心是真实的。在中国看来,东南亚是她在南部的门户:由于地理(与越南、老挝和缅甸共享边界)、民族(该地区遍布庞大、经济实力强大的城市华人社群)和历史(“朝贡体系”表达了千年来东南亚人们对中国的尊重)的缘故,中国在该地区根源深植。
就战略前景而言,中国领导层采用了十九世纪欧洲的古典现实主义:在权力和影响力盘算的推动下,主要关注主权国家的特权和边界的神圣。从中国政权的角度,东南亚就是中国影响力理所当然、合理的范围,中国在该地区的利益高于一切。当这些能得到恰当的承认时,基于儒家和谐和仁爱的思想,中国就愿意采取有利于东南亚和中国的政策。自九十年代中以来,中国就一直强调仁爱,在外交上采用圆熟的“魅力攻势”,目的在于展示一个致力于促进中国和东南亚经济发展的友好邻国的形象。
在此雄心壮志中,南中国海非常重要,但也很特别。中国勾勒出一条牛舌状的界线,称之为历史性水域,实际上就包括了整个南中国海,穿过多条主要海上行道。直到最近,中国官员一直用很模糊的语言来包装中国的主张,概括而言就是小心避免使用关键词“主权”。但是,仔细考察中国的发言和行动就会毫无疑问地发现,中国认为南中国海是中国的主权领土。因为中国缺乏执行这一主张的军事力量,那么在战略上含糊其辞就比清楚断言更有意义。邓小平就常常用“韬光养晦”这一成语来提醒他的国人。
在河内举行的亚洲地区论坛上,克林顿发言的背景就是东南亚国家对中国的关注不断增加。几个月以来,越南都在公开或通过外交渠道抱怨,中国“欺负”越南船民和想在越南海岸附近致富的国际原油公司职员。其它东盟国家政府虽然没有那么直接,但也对中国加强武装力量,尤其是目标在于展示离岸实力的那部分,透露出忧虑的迹象。中国在湄公河上游的水坝工程让她得以控制这一主要河流体系,为下游国家敲起警钟。几个国家的东盟部长在河内愿意公开支持克林顿,证明了美国在外交上前期的辛苦工作以及不断增长的不安。
毫无疑问,美国愿意表明立场,支持“海上共同领域”而非领海,主张多边外交,而不是让中国决意逐一应对东南亚国家,在该地区许多国家中都受到欢迎。她发出了一个重要的、早该出现的信号,让东盟国家政府不必单独应对中国。就此而言,克林顿的举动已经为东盟国家在处理与中国的关系这一问题上注入了勇气和自信。
尽管如此,美国政策制定者必须恰当地尊重东南亚国家能力和意愿的范围。打个用到烂的比喻,至少有某些东盟成员也许愿意在美国与中国决斗时,为美国拿拿大衣,但别指望它们会在未经仔细限制的情况下为美国助拳。关键的原因有许多。
首先,众所周知,东南亚国家害怕被迫在中国和美国之间做出选择。没有一个东南亚国家希望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正如新加坡广受尊重的驻美大使陈庆珠观察指出的,如果不得不选,东南亚国家大体上会选择中国。中美关系是所有关注点的核心,这是该地区的共识。当被问到什么样的关系才最好地保护东南亚国家的利益时,答案就是俗语所说的“过犹不及”。适度合作但不是深度联合就最恰当。
其次,正如前文指出的,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力和战略延伸深远、有力,而且不断增长”。这在经济领域特别明显。由于全球财政危机削弱了美国和欧洲经济体的可靠度,中国成为东盟最大的贸易伙伴。在2009年和2010年间,贸易总量每年上升大约50%。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也就顺理成章地在2010年初生效。
再次,东南亚尽管在军事现代化方面有大量投入,但都没有准备好在军事上与中国抗衡。在过去几十年里,唯一这么做过的国家就是越南,她在中国1979年入侵其北方边界时做出反击。越南军队在那次遭遇中获胜,但是河内政府绝没有幻想能重复当年的胜利。唯一有实力在南中国海与中国对峙的海空力量就是美国。如果真的要走到这一步,美国指挥官们也不该指望东盟国家会在操作上给予支持,只有越南可能提供有限的支持。
第四,东盟并不是某些西方人所描述的那样软弱无力。但它在南中国海问题上也不是目标一致的整体。 包括老挝、柬埔寨和缅甸等的部分东盟国家高度响应中国的利益,在南中国海的争斗中也没有利益冲突。华盛顿所能期望的最好局面——只有在勤勉地培育下才会出现——就是在东盟论坛中所见的审慎外交支持。这是与过去不同的一个重要转变,华盛顿对此应表示欢迎,同时期望要现实。
马文·奥特是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Woodrow Wilso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cholars)的公共政策学者,也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兼职教授和访问研究学者。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