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末日警钟?——上篇

发达国家为了维持他们的繁荣与生活方式,面临着艰难抉择。在这上下两篇的系列文章中,耶鲁全球回顾了美国和欧元区曾经面临的挑战。1917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发行债券的法定限额,这一限额按国际水平来说是非比寻常的,以此来避免单独批准每一次债券发行的必要。自那以后,其限额多次被打破,一直达到当前的 14.294万亿。美国所花的每一美元中,就有40美分是借来的。任何违约或是拒绝整顿财政事务的迹象,都会使信贷市场失去信心、利率上涨并损害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地位。在这系列文章的上篇中,经济学家大卫•达皮斯(David Dapice)分析指出,长期的军费支出、养老金和卫生保健支出正在失去控制。为了缩减巨额赤字,美国的政治家们必须削减支出或是增加税收。最容易削减的地方是效仿加拿大在卫生保健方面的榜样:加拿大大约只花了美国一半的钱,取得的成效比美国还要好。然而,美国特殊利益集团反对改革。如果美国继续不进行艰难的预算抉择,全球信贷市场将会对其提高借贷费用。——耶鲁全球

发达国家:末日警钟?——上篇

世界正在观望:美国是自我约束其债务上限,还是冒违约风险
大卫•达皮斯(David Dapice)
Thursday, April 28, 2011


梅德福:1947年,《原子科学家公报》在其封面上首次公布末日之钟(Doomsday clock),作为世界离核战越来越近的警示之钟。自那以后,分针就根据历史事件诸如古巴导弹危机或削减核武谈判而朝着午夜来回拨动。
 
在某些人看来,标准普尔公司(Standard & Poor)的警告就跟这个差不多。标准普尔将美国政府债券列入负面观察名单,并且有可能下调其信用评级。绝大多数专家一致认为,由于经济不景气,美国在今 明两年的赤字会比较高。在没有立法改革的情形下,终止临时减税计划,到2015年,这一短期问题将自我修复。然而,2020年以后,医疗和社会保险开支节 节攀升,在没有提高税率的情形下,将极有可能导致赤字再次猛增。
 
真正的问题在于,除非有所改变,否则由养老金和社会医疗引发的长期赤字已经失控,将来 可能会损害美国的信贷可靠性。美国与日本不一样,日本的债务在GDP中所占比例相当高,为美国的两倍,但日本的债务资金来源于其国内的储蓄,而美国的债务 资金则依赖于国外买家。这些买家一旦断定美国是潜在的次级信贷风险国家,他们将会要求更高的利率。美国的利率已翻了一番,提升到了7%,但不可能高到像爱 尔兰或葡萄牙等国家的债券利率那样,因为这些国家是无法控制他们的货币政策或是汇率政策的。利率每上涨一个百分点,就会增加1500亿美元的开支,并且不 断增加的利率负担需要依靠“软性违约”的通货膨胀或直接违约来控制 。随着整个联邦债务所占GDP比重已经达到100%,并将继续上升,仅仅依靠经济增长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2011年,美国的总收入将约为22000亿美 元,而开支则达到38000亿美元,总计高达5000亿美元的利息费用让危机一触即发。
 
因此,美国必须着手整治长期赤字,恢复信贷市场的信心。 谨慎的美国国债投资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由于利率可能因联邦政府节约开支或是市场对财政的负面前景有所反应而上升,已经将美国国债的平均到期日从2000年的75个月减至去年的57个月。
 
削减赤字无外乎两种方法:要么增加收入,要么削减开支。简而言之,共和党人想降低富人 的税率,逐步向私人健康保险支付固定费用,削减诸如花在老年人的医疗开支。民主党人则想提高对富人的税率,并希望医疗保健支出,其中包括以有凭为据的医疗 服务(evidence-based medicine)来“降低开支增长速度”(bending the cost curve),支付有效医疗服务,并提供临终关怀咨询,这占医疗保险开支的30%。
 
只这两种方式是远远不够的。事实并非共和党人所假设的那样:低的边际税率将创造出足够 多的经济活动,从而增加税收。乔治·W·布什总统曾经试过这种方法,却以巨额赤字而告终。2008年真实的人均税收与2001年的差不多。他们提出的私人 老年人健康保险计划同样也不大可能让低收入民众获得足够的照顾。
 
另一方面,仅仅对富人征税并不足以支付所有已许下的承诺。“降低开支增长速度”是绝对 必要的,但有特殊利益撑腰、财宏势大的游说人士以及参议员可能会阻挠,这一措施能否实施尚不可知。除非两党能就增加收入与减少权利性支出的艰难抉择达成一 致,否则赤字是不可能解决的。随着茶党共和人士强烈要求增加税收并减少开支,两党之间达成妥协就无望。因此,标准普尔公司对美国发出警告,将有可能下调其 前景评级。
 
美国债务评级下调对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有着诸多影响。丧失储备货币的地位,将会削弱美元 的影响力。且抛开谁将取代美元地位不论,尽管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并非没有价值。美国债务评级下调,应当会使美国进口商品因变得更加昂贵而减少,同时出口增 加;同时还应当为美国创造更多的经济活动、提高就业率和减少贸易逆差。另一方面,美国很有可能支付更高的长期利率,尽管高利率还取决于通货膨胀。如果美国 联邦储备系统将通货膨胀水平保持在低位,那么美元贬值将是有效的,贸易逆差和财政赤字中的巨额不平衡将会缩小,因为更高水平的经济活动将会减少赤字。然 而,相当高的利率将会严重加重联邦预算的负担,大体上来说,高利率每增加一个百分点,都将意味着利息费用占GDP比重也增加一个百分点。要通过高税收与缩 减开支(甚至是缩减军费开支)来改善目前形势,将会花费不少时间。由于美国的经济影响力下降、军事实力削弱以及因资金短缺而减少在教育科研上的支出,美国 在世界中的作用将会减弱。
 
总的来说,世界已经学会了在没有富裕国家提供的不可持续的需求的情形下运转。从 2007年至2010年,美国和欧元区的进口额减少了2280亿美元,但是,全球进口总额增加了7500亿美元,而这增加额是由发展中国家拉动的。由于世 界上的富裕国家在用现金为债务买单并恢复储蓄,那么,需求必定是来自于世界上的其他地方。
 
中国、印度和巴西就属于这种进口增加的国家。然而,随着通货膨胀、遏制信贷增长或紧缩 型财政政策,这三个国家都面临着不少问题。世界经济增长的前景,也许取决于这些经济巨人以及其他试图保持进口快速增长的国家如何良好运行。如果国外进口需 求保持在高位,那么美国的经济调整将会更容易些,美元贬值可以让美国的出口赶上其进口。
 
同样的,资本流将有可能流入其他国家。如果美国减少其赤字,拥有更多储蓄,美国也许就 会有更多的投资。但是,大量的资本净外流也是可能的,因为即使是规模已经缩减的净进口的需求有所增加,政府开支减少和消费部门乏力也将阻碍美国经济的增 长。这一资本外流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发生,除非是海外发生经济泡沫,投资者再次受到重创,否则这一现象将有可能持续下去。一些中国房地产公司大幅的海 外借贷已经敲响了警钟,更多的警醒还依赖于更好的政府治理,即如实通报财政数据和公平对待少数投资者,而这些问题减少了资本流入俄罗斯。
 
美国经济发展良好,世界就会因此受益,正如同如果新兴国家的经济持续增长——尽管该是 以更加平衡的方式持续增长,美国经济就会收益。由于美国在卫生保健方面花费了其收入的六分之一,却仍旧有几千万的国民没有享受到这一权利,而加拿大的私人 保险则覆盖了每一个人,却只花费了其GDP的十分之一,这表明,效率和改善(加拿大人活得更长些)可以并存的。
 
随着两党相互妥协和轮流上台执政,长期赤字将可以解决,尤其是如果美国的卫生保健费用 下降,将更有可能解决长期赤字。绝大多数的卫生保健开支是由政府预算直接买单或是通过各种税收优惠间接买单,而从政府开支中拿出GDP的7%,对解决当前 的赤字具有惊人成效!对于美国政治体系能否解决这一问题,投资者们表示怀疑。让我们拭目以待。

 
大卫•达皮斯(David Dapice),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经济学副教授、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Kennedy School of Government)越南项目经济学家。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