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青年在自己所发起的革命中被边缘化
埃及的革命事业未竟。大规模的示威活动持续在开罗和其他城市发生,其中不少骚乱是冲着军方而去的,而军方正负责监督从任人唯亲的独裁政治向民主政治的过渡。过渡政府的领导方面的混乱,加上即将到来的大选,局面依然动荡:过渡政府缺乏民众支持,尽管别无选择,该政府也只得在预算方面和其他事务方面迅速采取行动,而这样做无疑会带来长远的后果——包括拒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转而接受沙特阿拉伯和海湾国家的贷款。穆斯林兄弟会长期以来一直是反对穆巴拉克政权的中坚力量,它是一个强有力的组织,但在其内部运作上面,很难说得上是民主的,它会在内部惩处异议分子和改革者。经济学家穆罕默德•艾•塔罕(Mohamed El Dahshan)认为,发起革命的勇敢的年轻人们,并不是决定埃及未来政治蓝图的组成部分,因此,街头抗争远远不够,他敦促年轻人摆脱他们在革命中的象征地位,在政治进程中谋求领导地位。——耶鲁全球
埃及青年在自己所发起的革命中被边缘化
尽管大选将至,青年革命者只不过是埃及政治蓝图的装饰而已
Tuesday, July 19, 2011
开罗:推翻胡斯尼·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的一月革命,并没有给政权带来任何变化,抗议者们只得回到塔利尔广场(解放广场),继续完成这一使命。然而,为变革而奋起抗争的勇敢无畏的青年革命者们,在狂热的政治斗争与军方的军事打压之下,却有可能被踢出局外。这些年轻人除了要在开罗广场上保持抗争的热情不灭,还需要组织起来,在政权更替中谋一席之位。
塔利尔广场上,催泪弹的气味已经消散开去,飘散而来的,是流动摊贩兜售的烤玉米和烤蕃薯的味道。数千顶帐篷在广场上搭建起来,其中绝大多数是临时帐篷,只为遮挡炎炎夏日,每一天都有抗议者或串访者拖家带口结伴前来,投身到人群当中,在专用的舞台上,充斥着嘈杂的口号声、呐喊声,并时不时的穿插着音乐。
自7月8日大规模抗议以来,从地中海的亚历山大港到南部的阿斯旺,埃及各地爆发了同样的静坐抗议。
示威者们要求:还一月革命中包括至少1000名死者在内的受害者一个公道;加快审理下台的穆巴拉克总统及其亲信;结束军方对平民的审判以及释放所有被军方关押的平民。示威者们抗争的所有问题,可以追溯到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SCAF),自2月穆巴拉克下台之后,该委员会就接管了国家大权。人们普遍认为,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是抵制改革的,其主席穆罕默德·侯赛因·坦塔维(Field Marshal Mohammed Hussein Tantawi)曾是穆巴拉克的亲密盟友,担任埃及国防部长长达20年。
由抗议者们推举出来的埃萨姆·谢拉夫(Essam Sharaf)总理领导着过渡政府,尽管遭到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的阻挠,还是匆匆进行改组,力求为人们所接受,并推行革命的种种目标。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试图坚持它为这个国家设计的进程,包括九月举行国家议会选举,接着是选举一个委员会来起草宪法,最后是总统选举,至此,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承诺移交权力。然而,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在多大程度上让出权力,仍是未可知之数。
尽管谢拉夫应当领导看守政府,一直到下一届政府选举出来,但是,迫于民众和军方的双重压力,他的内阁需要做出一些具有深远影响的政策决定,但是这些决定却缺乏政治和民众的支持。举个例子,国家预算尽管已经过了好几稿,新上任的财政部长却很有可能重新拟定。政府的开支计划提到了提高政府雇员薪酬的预算数额,从而提高那低得可怜的政府最低工资,这也是对抗议者所提出的一个主要要求的回应,但与此同时,也提出了提高税级的议案。卫生和教育的开支,相形之下,增长并不明显。因此,这一计划还是显示了对民众压力的屈服,是个问题重重的先例。
过渡政府还暂停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双方6月5日达成的30亿美元贷款,就此取消。这一决定得到了民众的欢迎,民众将其看作是政府方面向帝国主义说不,而不去讨论其合理性,如果这只是向国际市场传达一种信号就好了。
然而,自从革命以来,过渡政府就接受了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的资助和贷款,获得了将近100亿美元的软贷款,并且偿还期限灵活。沙特阿拉伯反对穆巴拉克下台,而海湾国家本质上又是保守的,这对于北非和中东地区的民主运动并不利,他们甚至在巴林携手采取军事干涉,帮助镇压巴林的民主运动,比起所提供的资助,这应当引起更多的反思。
企图在即将到来的大选中分一杯羹的各政治党派,正在以盲目的速度扩张。每个星期都有新的政党宣称“正在组建”。右派政党、左派政党、宗教政党以及世俗政党,所有这些政党一夜之间在政治舞台上冒了出来。绝大多数政党都是围绕着一些臭名昭著的名人而建立,没有清晰的政治规划,除了一个由有希望成为总统的穆罕默德·艾巴拉迪(Mohamed ElBaradei)的核心小组成员组建的政党El Adl党之外, 实事求是的说, 所有其他政党都没有任何沟通策略,绝大多数新建立的政党将会发现,它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议会选举前与选民联系,又怎能如其所愿在选举中一较长短呢?
穆斯林兄弟会(Al Ikhwan al Muslimin),是埃及历史上最富组织性的反对党,1928年由一位年轻的学者哈桑·班纳(Hassan El Banna)创立,坚持吸收具有献身精神的成员。自1952年政变以来,该组织就成为非法组织,不过仍被允许存在,其成员与其他小党派结成同盟,以推举候选人。
作为1月25日事变的主要参与者,穆斯林兄弟会获得了全国上下,包括其他反对党甚至是军方的接受,而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穆斯林兄弟会并非成功在望,而是处于其最为艰难的时刻。它曾经承诺,在政局变革之后的首次大选中,不会推举候选人参与总统角逐,但是,其成员渴望控制“议会35-40%的席位”,它的发言人埃萨姆·埃里安(Essam El-Erian)曾多次无意提到这个目标。这一目标要实现起来恐怕很难。在穆巴拉克下台十天之后,穆斯林兄弟会就宣称组建“自由与正义”党代表自己参加议会选举,而“自由与正义党”,由兄弟会协商委员会的成员来领导。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意这一政党方案及其领导配置,而且,越来越多的兄弟会成员表示对这一举措持保留意见。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兄弟会就是否实行民主和容忍政府内部的意见不一致作出了最后决定:民主和异议都不允许存在。协商委员会惩处了持异议的成员,据说还调查了那些加入其他政党的成员。兄弟会改革派领导人法图(Abdel-Moneim Aboul-Fotouh),在宣称他将打算角逐总统大选之后就被兄弟会开除了。兄弟会有远见的青年派成员,在共同组建一个新的政党“当下埃及”(Egyptian Current)之后,也被组织除名了。此间,出现了另外两个非兄弟会的政党,它们带有或多或少的政治伊斯兰激进主义。伊斯兰教主义代表权的这一分裂,尤其是其中一个政党据推测会获得伊斯兰选民的支持,威胁着穆斯林兄弟会的立根之本。然而,其他分析者认为,选举市场上,宣扬政治伊斯兰教主义的队伍扩大,可以增加这一政治派别的议会席位。
与此同时,许多人还在为坚持改革之初的理想而斗争。在忙于保持高压和击退罪犯或使用同样伎俩的警察偶然袭击的同时,大部分人都政治舞台上消失了。
事实上,大量的革命青年在政党中表现活跃,但几乎没有人处在领导职位上。各种专门的组织正在发展,这些组织的名字往往与“青年”、“同盟”、“1月25日”和“革命”有着某种关联,尽管它们声称代表革命,这些组织没有得到民众真正的认可。在缺乏前后一致的代表的环境下,部分这类青年组织得到了公众的承认。他们在政治观点上的分歧巨大,从抵制现任政府到与军方合作都有,这些分歧削弱了青年人的力量。
街头的青年革命者对民主运动热情澎湃,却被阻隔在这个国家的政治发展过程之外,被专制的军方最高委员会所劫持。这一最高委员会是这个国家的看管政府,有着民粹主义的倾向,充斥着各种机会主义政党,以青年代表为标志。革命青年现在虽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组织混乱,让他们无法脱身的只可以说是夜以继日地保卫他们的革命。同时,他们在政治发展进程中不具有发言权。年轻的革命者们,在每一场政治演讲的开始,总是得到热烈的欢迎,后来却被踢到一边,是以,他们必须找到一条参与选举政治进程的路,而且要加快行动
穆罕默德·艾·塔罕(Mohamed El Dahshan)是一名经济学家、发展政策方面的独立顾问、作家。其推特为 @TravellerW 网址为 eldahshan.com.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