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孤立——下篇
国际制裁意在表示对他国发展趋向的不悦并旨在促进他国变革。耶鲁全球本期系列文章考察了分别针对缅甸和古巴的贸易禁令，并质疑长期孤立是否足以促使一些桀骜不驯的国家推行改革。在半个世纪之前，在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发动革命，最终实现共产党一党统治并且没收美国财产之后，美国对其邻国古巴实施了几近绝对的贸易禁令。记者安德烈亚•阿尔梅尼（Andrea Armeni）解释到，制裁或禁令在国际社会制造了分裂，将诸如古巴那样的国家引向制裁设置国的对手。美国设置贸易禁令后，古巴即刻转而求助苏联，并在苏联解体后转向中国和委内瑞拉。古巴正在缓慢而又艰难地推行改革，阿尔梅尼敦促国际社会有所回应，因为交往将比排斥收到更好的效果。——耶鲁全球
终止孤立——下篇
尽管有步履蹒跚的经济改革，一党制的古巴还是被挡在泛美集团的大门之外
Wednesday, April 25, 2012
旧 金山：尽管古巴的改革氛围日趋浓烈，然而该国还是发现自己再次被本月于卡塔赫纳举行的美洲国家首脑会议拒之门外。不邀请古巴参会的动议乃是依据以下决议， 即美洲国家首脑会议应该只邀请“民主”国家。而美国和加拿大坚持认为，古巴没有为自己赢得参会资格。这些国家正确地主张，古巴融入世界这个问题的解决主要 取决于哈瓦那及其所颁行的政策。如果古巴战战兢兢地走上改革之路，那么它终有一天将会重返美洲国家首脑会议。但是，需要争论的是，用孤立促使变革的这种做 法是否正确？
古巴曾在世界上扮演过重要角色。整个20世纪50年代，得益于同美国的亲密关系，古巴曾是拉丁美洲头号贸易大国。
自 1959年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通过政变执掌政权并开启古巴革命之后，翻天覆地的变化随即而生。他没收并国有化了美国在古巴的所有财产，建立了共产主义政权，与苏联结为同 盟。不久之后，古巴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成员国身份被取消，美国贸易禁令切断了古巴同其北部邻国的贸易和文化交流。虽然，在数十年内，古巴依旧 积极参与联合国各项事务，但是1962年它被美洲国家组织（the 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States）暂时驱逐，直到2009年随着驱逐古巴决议的废除，它的成员国身份才得以恢复。
由于古巴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摆脱北部邻国以及更广泛意义上的西方国家的影响，这个岛国成为非共产主义世界中一块孤独的飞地。在美国贸易禁令于1962年生效后不久，卡斯特罗便用它来说明古巴各种灾祸的根源，并将其作为联合抗美的理由。
数十年来，古巴为了取得国际地位向东欧集团（the Eastern bloc）投怀送抱。苏联曾主要通过补贴主导古巴贸易。尽管苏联同古巴的关系并非始终一帆风顺，然而它还是成为古巴在世界秩序中的坚实靠山。
1991年苏联终结，苏联对古巴的补贴被取消，古巴对外贸易衰退，古巴经济因此萎缩了35%。美国贸易禁令使得古巴不可能在东欧集团倒台之后与其他国家重新往来。古巴开放外国投资和对外贸易的举措则随着政局变幻而变化不定。
在 21世纪头十年，古巴获得加拿大和西班牙等国的投资，但实质上依然缺乏重要盟友。不满于古巴糟糕的人权纪录，欧盟在2003至2008年间暂停同它的合作 和对它的援助。尽管古巴有纸面上的外国投资立法，然而法治的缺失将许多投资者逼入绝境——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多年以来，投资者亲历了古巴几经变化的开 放与封闭，还有大量限制投资者将收益转回母国和高度限制外国企业的法令。
1999 年胡戈•查韦斯（Hugo Chávez）在委内瑞拉执政之后，古巴才找到了另一位资助者。社会主义者查韦斯自称崇拜菲德尔•卡斯特罗。他同意为古巴经济的生存买单。他的方案则是用 经过补贴的石油来换取古巴的服务，最主要是医生、教师和安全顾问的服务。巴西的鲁拉和玻利维亚的莫拉莱斯等人的支持力度远未达到委内瑞拉和古巴联合补给线 的那种经济影响力。
委内瑞拉总统一方面即将面临新一轮形势严峻的选举，一方面还饱受癌症困扰。虽然人们对后查韦斯时代委内瑞拉如何可能取消对古巴的支援存在不同看法，但却一致认为，支援将会减少，而古巴则会发现自己再次成为孤儿。
除 寻找其他的捐助者之外，古巴必然要求助于国际社会。一些新兴超级经济大国则是重要的求助对象：中国已经为古巴进口提供商业信贷；巴西最主要的举措则是投资 位于穆里尔（Muriel）的港口的全面检修工程。巴西总统罗赛芙（Dilma Roussef）年初对古巴的访问显示了巴西对古巴的兴趣。然而，巴西和中国都是可能的商业伙伴，它们同古巴的来往都附有条件。而且它们也有着自己的日程 表。中国注重同美国保持大体一致的立场。作为新兴超级大国，巴西极力争取地区外交上的优势地位。而作为拉美左派的代表，委内瑞拉则试图扩大其影响范围，尽 管这种做法不合时宜。
为了摆脱萧条状态，古巴绝对不能仅使自己充当西方国家棋盘上的一颗小卒。若要重振旗鼓，古巴就要彻底改革低效的中央计划经济体制和奥威尔式的政府体制。
古巴必须找到和世界打交道的新方法，这需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国家的运行方式。如果一个国家实施虚假的双重汇率制度并拥有雇佣着全国80%的劳工的国有企业，那么它就不可能实现融入国际社会的梦想。
意 识到上述困难，总统劳尔•卡斯特罗（Raul Castro）在2011年推行了一系列细化的经济改革，总计超过300项。如果得到适当实施，这些改革将使古巴具有更开放的经济，包括自主经营，国营企 业比重降低，房地产交易的合法化。改革的实施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涉及从国营机构解雇千百万人，建立所得税制度，适应在以国家为中心的复杂管理体制内进行 自主经营。然而，古巴领导人坚定不移地认为经济改革并不预示着政治变革：事实上，经济改革是一种经由改变古巴的社会主义招牌来确保生存的手段。显而易见的 是，劳尔•卡斯特罗及古巴领导层拒绝接受任何外来改革模式，不是中国模式也不是越南模式，而是坚持古巴例外论。
毫无疑问，更强大的私营企业和面向世界其他地区更高的开放度会对古巴政治变革产生影响，这将给美国一个貌似有理的理由逐步放松长达半世纪的贸易禁令，并使古巴逐渐与在20世纪60年代曾被它抛弃的那些国际金融机构重修旧好。
长期以来，美国迈阿密的古巴人一直是孤立古巴的主要倡导者。现在的迈阿密古巴人对古巴的立场则不像他们的父辈那样强硬，他们还乐于慢慢地同古巴恢复往来。华盛顿对古巴的态度应该不会再受迈阿密游说集团这个老卫士的绝对控制。
存在许多呼吁古巴启动与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业务往来的声音。最值得注意的当属理查德•范伯格（Richard Feinberg）在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的一篇详细报告中 的观点。在面临极度资本不足的同时，由于糟糕的信用历史，古巴无法在开放市场上筹得资本。暂置不论美国的反对，国际金融机构对古巴的排斥也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它们秉承普遍主义，它们的成员国几乎包括地球上除过古巴、朝鲜和一些小国的所有国家，在过去它们同从越南到尼加拉瓜的任何需要资助的经济体进行业务往 来而不考虑其政治倾向。古巴已经隐晦地表示它欢迎这种帮助。这可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国际金融机构应该经受这个过程，即便面临美国欠缺说服力的反对。
尽 管业已有迹象显示交往可能会比强硬的排斥收效更大，然而美国方式仍旧占据上风。美洲国家首脑会议本来会是承认古巴的开放举措，并且用萝卜而非大棒来促使其 前进的最合适论坛。奥巴马总统暗示，如果古巴朝民主迈进，美国将欢迎它参加未来的美洲国家首脑会议。美洲国家组织其他成员国呼吁接纳古巴的声音越来越大， 古巴重返国际社会的日子指日可待。
安德烈亚•阿尔梅尼（Andrea Armeni）是《新兴市场杂志》驻美洲的外国记者。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