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主宰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的平民政府曾几度遭遇军事政变，而上周该国的最高法院发起了几乎可称为史上第一场的司法政变。巴基斯坦如今面临恐怖主义问题、政治动荡和经济危机，然而激进的最高法院让这些难题愈发复杂——判决总理优素福•拉扎•吉拉尼（Yousuf Raza Gillani）藐视法庭罪成立，禁止他继续在议会任职。最高法院还对新近获得提名的总理候选人马赫杜姆•谢哈布丁（Makhdoom Shahabuddin）下达了逮捕令。乔治敦大学民主研究所马歇尔•B•科因主任宝拉•纽伯格（Paula Newberg）指出，最高法院声称支持民主，然而，在眼下北约即将从阿富汗撤军、巴基斯坦面临巨大的外交政策挑战的时候，它却激起了又一个国内危机。激烈的激进主义和辩论也许昭示了向民主的迈进。然而，对巴基斯坦政府的批评，无论是来自国内的法院或是诸如美国这样的盟国，都应该酌情适度。过多的批评必将削弱平民政府。难以操作的改革是危险的，尤其是在艰难的过渡时期，它可能会鼓动一些未知选项取代平民政府。——耶鲁全球
法院主宰巴基斯坦
巴基斯坦最高法院为减少腐败所做的不懈努力也许预示着民主，但也可能是混乱
Thursday, June 21, 2012
华盛顿： 在关于通过巴领土向北约驻阿部队提供给养的问题上，巴基斯坦与北约的谈判陷入僵局，巴国内新生的议会体制艰难地维持稳定，而此时该国国内又起波澜。在一场近似司法政变的行动中，巴基斯坦最高法院因总理优素福·拉扎·吉拉尼（Yousuf Raza Gillani）犯下的藐视法庭罪而禁止他继续任职。最高法院使政府陷入混乱，损害了国内的政治关系，给国家的财政稳定投下了阴影，也使巴基斯坦极为艰难的外交抉择变得愈发复杂。最高法院指示总统阿西夫·阿里·扎尔达里（Asif Ali Zardari），“确保通过政府的议会体制，继续推动民主进程”，语气不无讽刺，但也许不是有意的，该指示含蓄地呼吁进行新一轮选举，即使政治权力的的所属还远未明晰。
这史无前例的司法行为反映出已酝酿数年的治理危机。政府内部的纠纷升级到战争和政治冲突的水平，无法容许任何调解，因此导致了治理危机的出现。巴基斯坦的首席法官是几年前佩尔韦兹·穆沙拉夫（Pervez Musharraf）将军任命的，他不断地用激进主义来阐释司法监督，甚至对政府的日常事务进行干预。以前，人们都知道，最高法院只是对已下台的政府官员任职期间的不法行为进行审判，如今它推行自己的透明度运动，审查国家的所有日常事务，包括质疑糖类价格、城市运转和非法军事组织的活动等。现在政客和情报机构、政府部长和党派领袖、当地官员和公司老板都是法院的常客。首席法官把他们传唤到法庭，曝光他们所有的不法行为，包括那些由法官自己指出的不法行为，似乎想凭借一己之力来拯救巴基斯坦。
罢免总理是军队领袖驾轻就熟的伎俩，法官并不擅长于此。吉拉尼获罪是因为他拒绝对现任总统过去的腐败指控采取行动。他用保护总统的宪法特权来表述了他的政治选择，这一立场遭到了反对党派的异议，他们要求禁止他继续任职的请愿得到了支持。不出所料，最高法院裁决称，要确保公民“在所有具公共重要性的事务上”的基本权利。
这些要坚持的立场十分强硬。现任的人民党政府曾坚持平民主义和平等主义，如今承受着公众对其腐败和无能的深刻醒悟。新闻标题突出了不满的深度：爆炸充斥着城市和农村，可恶的飞机在边境上空嗡嗡地盘旋，资金有限，由于电力稀缺，自去年夏天以来在全国范围内爆发了游行示威。卡拉奇的武装团伙在城市里放火致数千人死亡，而政治内讧让许多巴基斯坦人和外国观察者为全国的稳定感到担忧。
国内动乱和地区不和相互交叉，发人深省并为之不安。“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军队与激进党派的合作以及国内的激烈冲突模糊了曾熟悉的公共生活的分类。过去65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平民和军队的领袖在不安中共存：当一方让公众大失所望或明显失败时，另一方则宣称获得权力或接手这意外得来的政权。暗杀、政变、败仗、贪婪，这些成为了政治变化的发动机，它们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逐日渐增，并且奇怪的是，这些都是可预测的。
时代变了。如今，在巴基斯坦，没人要求军队夺权。军队的名声已经被他们在战场上的失利所败坏，非法军事组织被指控犯失踪和谋杀罪，公众视情报机构为造成国内各处危机四伏的始作俑者之一。政府力量薄弱，反对党派虽然抨击当下的政策，但也未提出严肃的替代政策。竞技场水平得让人怪异：在总理下台的同一个季节里，前总理纳瓦兹·谢里夫被叫上法庭，为组织1997年对最高法院发起的暴力攻击而赔罪。
虽然如此，此刻有些巴基斯坦人选择开始一段寻求能带来更多、而不是更少民主的旅程。在过去的两年中，曾怀有恶意的、故意妨碍议案通过的议会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如果周围情形得到改善，这些修正案可以更好地代表政府。议会开始改革选举管理和司法任命，正努力均衡巴基斯坦各省的资产和治理。更直接也更遗憾的是，鉴于最高法院的裁决，议会对总统的权力范围进行了控制，此前总统有权解散议会。
法院执行的这些严厉标准或许受一些人的欢迎，但是法院的裁决也削弱了议会的主权，而议会主权才是这些改革的目的。显然，政治进步不是线性的，政府传递的混杂信息让这个国家在政治上无所适从。
在对外政策的实施中能看到这些努力，而在接下来几周和一个月里对外政策方面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巴基斯坦的平民领袖在地区事务上表现出积极的、好争辩的代表形象，通过逐渐把外交事务从几乎是军队专有的领域中脱离，已经让主权更加牢固地掌握在议会中。虽然制定和执行政策的过程复杂，但是这似乎为国家的政治未来留下了希望。如果尊重权利的民主是期待的结果的话，便尤其如此。
但是本周的法院裁决不仅让政府难堪，还与所有法院里所发生的一样，侵蚀了公众对政治的信任，让国家在面临更加艰难的对外关系局面时，又不得不面对新的国内困扰。国内许多人相信，产生于阿富汗战争纠纷的美国压力已经危及平民在外交政策中来之不易的地位。那种担忧，而不是任何在一项政策上的不一致，促使议会要求美国为巴基斯坦军官之死道歉，向美国索要通过阿富汗边境运输的费用并抗议美方飞机突袭。美国和巴基斯坦的关系对双方来说是交易性的，战争的破坏性自然论证了改变的必要。如果事情像以前那样再出岔子，伊斯兰堡会轻易地认为美国指责的意图就是让议会瘫痪，削弱政治。为得到赎金而保持伙伴关系，美国直言对巴基斯坦失去耐心，进而双方中止谈判，结果将是相互蔑视，而不是相互尊重。
没人期望美国对巴基斯坦关闭外交大门，而巴基斯坦政府虽然对它那傲慢的美国盟国多有抱怨，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美国的兴趣是以巴基斯坦的效用为基础的，包括协助北约从阿富汗撤军，利用资源和一处总被描述为“战略性”的地点。同时，美国又担心巴基斯坦的核武器、在极端主义问题上的战略性失误和间歇性、战略性的地区交战会引发无法控制的全球危机。几十年来巴基斯坦和美国都从这一想法中各自获益。
最高法院的观点搅乱了局面，挑战了巴基斯坦微妙的平民与军队的平衡，引发了人们关于法院的中立性和公正性的疑问，也考验了政府的立法、行政和司法部门之间基本的宪法规定的关系。尽管法院口头上对民主充满敬意，它迫使国家在未找到解决紧迫的外交政策问题对策时，又陷入另一场国内危机之中。由于美国和巴基斯坦在接下来的选举中都有意改变两国间的外交政策，任何一个失误都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宝拉·纽伯格（Paula Newberg）是乔治敦大学民主研究所马歇尔·B·科因主任。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