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而治之能否解决叙利亚危机?

叙利亚内战经久不息,根源在于宗派分歧和殖民残留,这两者在人民内部制造了分裂,偏袒少数精英族,镇压不同政见者。如今,暴力事件有增无减。与英属印度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的冲突相比,占叙利亚少数人口的阿拉维派和基督徒与人口占多数的逊尼派之间的仇恨有很多相似之处。本文作者迪利普•希罗(Dilip Hiro)是一位南亚和中东问题专家,他对两者耐人寻味的相似之处进行了分析。1947年的印巴分治可能会为如何解决叙利亚问题指一条路,从而防止新的流血冲突的发生。根据其经验,我们可以在黎巴嫩和土耳其之间创建一个以阿拉维派和基督教为主的国家,叙利亚其余各地则由逊尼派统治。这种方法可能会产生必要的人口流动。现在,逊尼派叛乱分子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将他们结合在一起的仅仅是他们对阿拉维政府共同的仇恨,越发吸引着圣战分子和“基地”组织对他们的支持。阿萨德政权的残酷镇压不太可能平息叛乱,更不会解决宗派分歧的内在问题。战争与报复使叙利亚陷入僵局,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将叙利亚维系在一个国家之内是没有好处的。——耶鲁全球

分而治之能否解决叙利亚危机?

大马士革或许可以遵循印巴分治的模式,通过分区管理重获和平
迪利普•希罗(Dilip Hiro)
Tuesday, July 31, 2012


伦敦:印度次大陆离动荡的中东地区约有五千公里,但是专家们可以通过分 析这里的近代历史来为棘手的叙利亚冲突寻求解决方案。从根源上说,叙利亚冲突是一种宗派冲突,既有古老的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冲突,也有由来已久的帝国主 义的殖民分治带来的矛盾。1947年,英属印度被分割成了印度和巴基斯坦两个国家,从而大幅度地缓解了暴力冲突。叙利亚也可以采取分区管理的方法来解决目 前的问题。 

鉴于叙利亚冲突的暴力强度、反对派武装的组织水平和战斗长度,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于7月15日裁定,该国已经进入“内战”时期。在两千三百万叙利亚人当中,三百万是阿拉维派(穆斯林什叶派的一个分支),逊尼派则有一千六百万之多。 

英属印度分治之后,大约一百五十万人因此死亡,大约一千两百万人跨越新国界进行了移民。 

在过去一个世纪,伊拉克和伊朗的常规战争最长的持续了将近八年,黎巴嫩内战拖了超过15年。与主权国家之间的传统武装冲突不同,内战结束后不一定有交战各方联署的停战协议。

解决叙利亚问题的方案可以分为两类:一种干脆果断,一种则绵绵无期。最 乐观、最不暴力的方法是让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在新的选举之前自愿放弃自身权利,转而支持副手领导的过渡权力机构——去年12月,也门总统阿里•阿卜 杜拉•萨利赫(Ali Abdullah Saleh)就是这么做的。这项建议已获得美国、英国和法国的支持,不愿跟阿萨德打交道的叙利亚反对派也没有意见。

另一种方案比较快刀斩乱麻,但是反对派的叙利亚自由军(FSA)需要击 败叙利亚常规军。理论上,叙利亚自由军可以“控制性地破坏”阿萨德政权,将其强大势力一层层剥离,直到剩下绰号“沙哈比”(鬼)的拉维派武装分子 (Shabiha)。在实践中,这种事情很少能够按计划进行,特别是在一百多个反政府武装组织缺乏中央指挥和控制的情况下。  

反对阿萨德政权的群体复杂多样,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只有他们对阿拉维派 政权共同的仇恨,如果社会复兴党领导的中央政府被推翻了,那么他们是无法应付战争结束后的烂摊子的。2003年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政府在后续问题的处理 上就有些力不从心,哪怕它资源丰富、而且受到了反对萨达姆派系的大力支持。 

后阿萨德时期可能会出现针对阿拉维派及其亲密盟友基督教的清洗运动,另外,反对阿萨德政权的各派武装分子之间也会因为争权夺势而出现冲突,这种情况下,与“基地”有关的组织蓬勃发展,就像后萨达姆时代的伊拉克一样。 

叙利亚的宗教据点。 ©2012 GeoCurrents地图。设计:耶鲁全球的黛比•坎波利(Debbie Campoli)。放大图片。 

战争旷日持久的可能性比较大。研究一下普通动荡如何不断升级成为暴力事 件,可以帮助我们预测未来的状况。2011年3月有一场和平抗议,但是面对政府发动的残酷镇压,这场和平事件最终升级为了武装抵抗。叙利亚自由军是由土耳 其在叙利亚边境培养和运作的,它从无到有,慢慢演化成了一支战斗力量,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从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购买的,情报信息则是由土耳其、美国、英国和 法国的谍报机构提供的。到今年年中,叛军已在农村、大城镇以及霍姆斯等大城市的特定区域成立了基地,为向大马士革和阿勒颇发动攻击做准备。 

收复了之前被叛军占领的大马士革市区及郊区之后,政府军正在争取从阿勒颇(叙利亚最大城市)的东部和南部驱逐敌人。由于没有空军力量,叛军击退政府军的机会并不大。

下一阶段,叛军可能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南部的德拉(Daraa),东部的 代尔祖尔(Deir al Zour Zour),西北部的霍姆斯-伊德利卜长廊,以及阿勒颇和大马士革这两个大城市的周边郊区。而政府安全部队以及“沙哈比”武装分子则会进一步加强他们对阿 勒颇和大马士革人口集中区域的控制,以及对地中海沿岸阿拉维因山脉(Alawiyin)之间南北走向的沿海平原的控制。 

在地中海沿岸的六个港口中,拉塔基亚是最大的。排在第二的是塔尔图斯,它是俄罗斯在地中海地区唯一的海军基地。阿萨德政权逐步将势力转移到了拉塔基亚,这样他就能够在伊朗和俄罗斯的援助下继续延长内战了。

要想 结束这场冲突,我们可以在黎巴嫩和土耳其之间创建一个阿拉维国家。这可能会引起暴力行为及人口转移,就像1947年的英属印度殖民地一样。当时印度教徒和 锡克教徒从巴基斯坦西部搬到了东部的旁遮普省和新德里,穆斯林则反方向地从东部的旁遮普省和新德里迁移到了巴基斯坦。 

从历 史上看,强调传统多神教印度教徒和一神论穆斯林之间的紧张关系比较符合大英帝国的利益。叙利亚少数派阿拉维派是穆斯林逊尼派的一个异端分支,受到了反抗法 国统治的多数派逊尼派的排斥,但是他们在法国统治期间(1923年到1941年)受到了政府的支持。举例来说,在大马士革军事院校的申请人中,法国政府会 优先录取阿拉维派。后来政府将学校搬到了霍姆斯并成立了特种部队,但是对阿拉维派的优惠待遇继续保持了下来。 

1946年叙利亚独立之后,霍姆斯军事学院发挥了重要作用,这里的学生主要是阿拉维派,其中很多人毕业后成为了将军并发动了一系列政变,最后一次政变是1971年哈菲兹阿萨德领导的——哈菲兹的老家是拉塔基亚附近的阿拉维村落夸达哈(Qurdaha)。他将自己的逊尼派校友穆斯塔法特拉斯(Mustafa Tlass)推举为了高官,并将大量公共资金投向了自己的故乡拉斯坦(Rastan)。哈菲兹阿萨德保留了担任高级文职和军职的逊尼派,但是军队、警察和情报部门的官员则主要以阿拉维派为主。   

2000年巴尔去世之后他的私有化政策推动了大城市逊尼派商人和工人阶级的发展从而 强化了政权中的非阿拉维派阵营。但是叙利亚军队的宗派结构并没有改变。叙利亚军队的三十万名士兵当中,大约十万是义务兵。在二十万职业军人中,70%是阿 拉维派,其余的大多是逊尼派。那十四万阿拉维派士兵心里清楚,如果阿萨德政权垮台,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被胜利的逊尼派屠杀。很多人是为生存而战,别无选择。 

他们的另外一种选择就是,撤退到阿拉维派占主导的地区,与叙利亚社会党联系密切的基督徒也会在这里受到欢迎。这两个少数派加在一起就可以构成叙利亚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这与 20世纪40年代末生活在英属印度的穆斯林的情形差不多。

英国对印度的统治和法国对叙利亚的统治总体上是相似的。两者都是居于统治地位的少数派(分别是穆斯林和阿拉维派)与多数派(印度教徒和逊尼派)领导的民族主义运动之间的对抗。最后,英国做出了退让,对印度穆斯林国家予以了承认。

在叙利亚,分而治之是解决问题的一个可行方案。

 迪利普•希罗(Dilip Hiro)是《本质中东:综合指南》(The Essential Middle East: A Comprehensive Guide)一书的作者。他的最新著作《预示世界末日的王国:南亚圣战分子》(Apocalyptic Realm: Jihadists in South Asia)已于四月出版,出版方是位于纽黑文的耶鲁大学出版社及其伦敦分社。点击这里阅读摘录。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