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强劲还是臃肿？
拥有巨大经济增长潜力的美国仍然可以力挽狂澜，拯救陷于低迷的全球经济。该国的能源发展、农业产量、稳定的劳动力和教育项目都让人看到希望。但经济学家大卫•达皮斯（David Dapice）指出，美国也面临着紧迫的挑战，包括日益加剧的社会不平等和居高不下的年轻人失业率。年轻的劳动者常常为他们所从事的行业带去创新，没有他们，劳动力队伍的素质和技能就会大打折扣。不平等现象，严重失衡的政府开支和巨额负债，迁延日久的基础设施维护，都使富人与穷人、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少数富有行业和捐赠机构为追求自身狭隘利益而不惜一掷千金，政客们受其怂恿利诱，一再搁置相关法规和改革的推行。要扭转上述局面，没有一蹴而就的解决方案。美国政治光谱上两个极端派别给出的方案——大幅削减开支或对富人加大征税力度——无法解决这些问题。推动税改和其它各项改革的责任在于美国选民。眼下，全体选民及其代表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不知所措，除了眼前局势，他们无暇顾及远景。——耶鲁全球
美国经济：强劲还是臃肿？
美国或可振兴全球经济，但税收改革是当务之急
Thursday, August 16, 2012
梅德福德：当衰退阴云笼罩欧洲上空，“金砖四 国”经济增长放缓之际，世人再度将希望寄于以往稳定的全球经济增长引擎——美国。一些分析人士甚至找到了能使美国经济回弹继而拯救世界的新动力。从长远来 看，美国诚然具备振兴经济的手段，但短期内它却面临严峻挑战。在眼下这一历史时刻，美国尚未做好扭转败局的准备。
美国选举中的消极派强调着经济的疲软，但还有不 同意见的人对美国经济的重塑与复苏持乐观态度。毋庸讳言，失业率居高不下，GDP增长缓慢；工资涨幅低微，养老金和医疗费用直逼公共预算上限；中国的经济 总产量正在赶超美国。但同时还有许多积极因素：页岩气和石油确保了能源安全。忽略旱灾的影响，粮食产量对于这个食物需求日益增长的世界而言丰富充足。在一 个造就了谷歌、苹果、微软、脸书，以及波音、卡特彼勒、IBM和通用电气这类全球知名企业的开放社会里，吸引世界各地学生前来求学的教育机构与风险资本相 辅相成。美元贬值、中国工人薪酬抬高和美国国内工资微弱上涨等因素合力铸就了制造业的复苏。比起欧洲同行，美国银行勾销了更多坏账，囤积了大量资金。人口 结构也于美国有利——位于更替水平的生育率和移民意味着，劳动力或者说总产量将能够覆盖老年人福利的支出。相比之下，欧盟、日本、俄罗斯和中国的劳动力市 场将会萎缩。总之，这些人认为，美国经济前景乐观。
在任何类似的讨论中，不但要从长远角度看清困难 和机遇，对中短期内存在的问题加以评估也是有用的。譬如，尽管目前美国的劳动力增长速度赶不上前几年的水平，但涨势是确定无疑的。可另一方面，大学和高中 毕业率非但没在上升，甚至还可能稍有下降。此外，居高不下的年轻人失业率和薪酬微薄的“入门级”工作往往会成为终生收入累积的长期障碍。假如美国的青年失 业率和总体失业率长年高企，劳动力队伍的素质和技能必定会大打折扣。尚有潜力的劳动者可能会离开劳动力大军，或许提早退休，领取较低的社会保险金。
另一令人堪忧的问题是严重的不平等。10%的美 国人拥有国民总收入的近一半和90%的金融财富。这些百分比处于历史高位附近。税收政策的制定导致个人收入所得用以缴税的份额，尤其对富人而言，接近二战 后低位。事实上，由于现行税法给资本收益和红利所定的税率低于工资税率，于是最富有的那一小撮人所缴税率有时会低于中产阶级，尽管平均而言，富人缴纳的税 额更高。同加拿大或英国相比，美国较低的代际收入流动性也反映了这种不平等：生于收入最低的五分之一家庭的美国人很可能永远在最底层挣扎，或者跻身前一个 五分之一家庭的行列。同样地，一个有幸生于最富有的前五分之一家庭的孩子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下去，至不济也不过跌入后一个五分之一家庭的队伍。如此 巨大的“黏滞性”意味着，许多头脑聪明的人没有施展才能的机会。这无论对于他们，还是整个经济，都是一种损失。
事实上，即便是这样的差距也不足以显示社会不平 等有多严重。最大的收益并不是掌握在最富裕的10%的美国人手里，而是被那最有钱的1%收入囊中。有数据表明，最富有的1%美国人的收入占国民收入的比 例，从几十年前的10%左右升高到近几年来的近四分之一。换言之，收入前10%的全部所得几乎都流进了最有钱的1%美国人的口袋。财富的高度集中还反映在 极不平衡的政治献金上——如果算上“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Super PACs），该委员会可以无限额地接受来自最富裕市民的捐款，许多捐助者往往带有狭隘且极为明确的利益诉求。共和党和保守派的竞选金库财源广进，民主党弱 小的资金规模只好相形见绌。
美国目前面临的问题有目共睹，而问题的解决便要 在上述背景中寻求。联邦、州、地方各级政府都曾向民众夸下海口，如今却入不敷出。就目前趋势来看，养老金、联邦医疗医疗保险（Medicare）和医疗补 助（Medicaid）计划的支出总额将在未来十到二十年里耗光所有税收。一些地方政府宣告破产，另一些则大刀阔斧地减薪裁员。尽管提高财政收入是必要举 措——自2000年，税收总额占GDP比重下降了四个百分点，必须找到新方法来支付医疗保险，并重新商定各项养老金福利。马萨诸塞州是奥巴马政府倡导的全 民医保计划的州际典范，正在试行向医疗保健机构支付固定人均费用，而不再承担医疗过程涉及的费用。
悲观主义者看到的不仅是富人与穷人间的冲突，还 有年轻人和老年人相互对立。让老年人占用过多本可用于投资于未来的教育和其它行业的资源，未免有不合时宜、舍本逐末之嫌。倘若老化的基础设施得不到及时更 新，其它一切都会跟着遭殃。美国土木工程协会（American Society of Civil Engineers，简称ASCE）给予全国基础设施现状的综合评级为D，并预计，重建道路、桥梁、港口、供水系统和机场各项设施，耗资将逾22000亿 美元。这超过了政府每年对基础设施的总投资，虽说修复计划的跨度可以是好几年。与此同时，每年道路阻塞、瘫痪、交通事故和车险理赔耗费数以千万计的美元。 眼前的问题不仅是资金匮乏；组织与流程似也停滞不前。
增加使用费和税收，提高修复和使用效率，精简新 工程的施工程序将会解决或改善基础设施存在的许多问题。单就核废料储存这样的基本问题，就足以反映体制的僵化。有七万多吨核废料仍旧囤积在全国各地的冷却 池或干燥的储存桶中，等待着已筹到的240亿美元将之转移到一个永久储存地。新的空中交通管制系统的建造费用已大大超出预算，但进度却落后于计划好几年。 随着航运的日益频繁，目前仍在使用中的1950年代建造的系统很可能随时都会瘫痪，而本该在2010年到位的新系统的一部分，在2015年前可能无法投入 使用。金融基础设施同样反映了这种私人和公共管制的失败。肆无忌惮的游说使得限制风险和诈骗行为的努力付诸东流。
总之，美国经济有复苏的潜力，但政府是否具备利 用这一潜力的能力尚未可知。除了不受两党和总统候选人待见的厄斯金—鲍尔斯（Erskine-Bowles）赤字削减计划，迄今未见有关方就如何开展棘手 但必要、高效且合理的增税减支工作进行严肃讨论。两者缺一不可，执行者同时还应具备一种目的性和紧迫感。不论是茶党株守的“原教旨主义”，还是拿一小撮富 人开刀的税收方案，都无法化解美国经济面临的窘境。
大卫•达皮斯（David Dapice）是塔夫茨大学（Tufts University）经济学副教授，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越南项目的经济学家。
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2012年